第2章 浮空城法则

陆昭阳的脊背紧贴着锈蚀的钛合金管道，鼻腔里充斥着机油气与檀香混合的诡异味道。当铺柜台后的旗袍女子用缠着电路板的机械手点燃水烟枪，青紫色烟雾在空中凝成「生死由命」四个篆体字。

“红蝎姐三小时前接了大单。“女子吐出个全息二维码，映在墙面的霓虹光晕里竟显出双重加密波纹，“不过她交代过，若是带着‘墨家信物’来的......“话音未落，陆昭阳怀中突然飞出半枚青铜齿轮——那是墨家九号断裂的右臂关节。

齿轮嵌入墙体的刹那，整面墙如同被石子击中的水幕般漾开波纹。旗袍女子脸色骤变，唐刀出鞘的寒光划破二十三道悬浮的监控无人机。当刀刃抵住陆昭阳咽喉时，他看清刀身上蚀刻的微型符咒正在吞噬周围的光线。

“你身上有‘归墟’的味道。“女子瞳孔缩成两道竖线，这绝非人类该有的生理特征。她突然扯开陆昭阳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不知何时出现的暗金色纹身——那是个由甲骨文「时」与量子云图叠加而成的图腾。

当铺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暗门旋转着露出向下延伸的磁悬浮阶梯。陆昭阳刚要开口，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视网膜上跳出血色提示：【神经耦合剂余量12%】。旗袍女子甩来一支冒着寒气的琉璃瓶，这次标签显示的是【孟婆汤特调版】。

“喝下去能暂时骗过‘阴司’的扫描。“她弹飞刀尖凝着的血珠，那滴液体在半空化作尖叫的鬼脸，“记住，在‘枉死城’别说自己是观测者。“

穿过七重全息伪装结界时，陆昭阳目睹了浮空城真正的模样。直径千米的青铜浑天仪悬浮在云海之上，二十八宿方位对应着风格迥异的建筑群：东方青龙区漂浮着琉璃飞檐的空中楼阁，西方白虎界域却是布满激光炮台的钢铁丛林。而他们正坠向最底层的玄武黑市——那里蠕动着无数由数据垃圾构成的巨型变形虫。

红蝎的据点藏在某条机械巨龙的头颅内部。当陆昭阳踏进布满甲骨文服务器的指挥舱时，正在调试等离子义肢的红发女人头也不回地抛来句话：“墨家老九预付了三千时元，足够买你三条命。“

全息沙盘突然亮起，映出浮空城的立体投影。陆昭阳瞳孔骤缩——这座赛博朋克都市的底层架构，竟与他三年前参与设计的「天穹虚拟城」核心代码有87%相似度。更诡异的是西北角那片本应是贫民窟的区域，此刻标注着血红的「记忆坟场」字样。

“我要‘深潜者v9.7’。“陆昭阳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植入的旧型号脑机芯片正在发烫。红蝎突然甩来支神经注射器，暗紫色液体里悬浮着纳米级的青铜算珠。

“外接式插件早过时了。“她转动着左眼改装的量子分析仪，“现在流行直接往海马体注射‘阴符经’病毒，能让你在‘太虚幻境’多开三个线程。“

交易达成时，陆昭阳的视网膜突然覆盖上青铜色网格。红蝎弹出的全息契约书浮现出《神经漫游协议》第13条附加条款，那些扭动的甲骨文在签字瞬间突然具象化成锁链，将他右手小指与某个遥远星域的脉冲星相连。

“该交学费了。“红蝎踹开舱门，外界翻涌的数据风暴瞬间撕碎了三架巡逻无人机，“去‘鬼市’抓只数据幽灵，记得用‘捆仙索’编码器......“

陆昭阳在磁悬浮滑板失控前理解了何为「浮空城法则」。当他启动「深潜者」插件的刹那，世界突然分裂成双重图层：表层是赛博朋克的霓虹雨夜，底层却涌动着《山海经》里的混沌凶兽。某个长着机械羽翼的当康从全息广告牌跃出时，他下意识挥出墨家九号遗留的青铜齿轮。

齿轮切入数据兽核芯的瞬间，陆昭阳浑身过电般颤抖。状态栏突然弹出的【上古凶兽图鉴】显示「当康·改」，而物品栏里多了枚闪烁红光的【饕餮核心碎片】。更令他窒息的是视野边缘的同步率提示——【时间锚点同步率：2.56%】。

“菜鸟！用坎位水遁！“某个踩着风火轮的身影掠过天际，掷下的青铜钱币在数据风暴中炸出八卦屏障。陆昭阳趁机启动「太乙神数」测算模块，却发现卦象显示「泽火革」变「天雷无妄」——这在《周易》算法里意味着破而后立。

当他终于将数据幽灵逼入死胡同时，怀中的「捆仙索」突然活过来般自动编织成洛书矩阵。幽灵被封印成墨色玉简的刹那，陆昭阳突然读取到某段记忆碎片：2077年4月7日，南极科考站里，某个与妹妹陆小夕容貌相似的女孩正在操作量子计算机。

“小心身后！“警告声来得太迟。金色数据链贯穿陆昭阳左肩时，他首次体验到游戏里的真实痛觉。那个ID叫「铁壁」的玩家浑身缠绕着黑色黏液，手中脉冲刃竟是由无数尖叫的亡魂构成。

【违规操作检测剩余：17秒】

系统提示弹出的同时，陆昭阳发现「铁壁」的状态栏标注着猩红的「阴兵借道」标志。当第二道数据链直取眉心时，他本能地举起那枚饕餮核心碎片。时空仿佛凝滞刹那，碎片中涌出的洪荒之力将两人同时卷入数据黑洞。

苏醒在医疗舱的陆昭阳听到两个噩梦般的提示：【初次死亡计数：1/3】、【现实躯体肾上腺素水平异常】。而当他看向监控屏幕时，真正的恐惧才席卷而来——直播画面里「铁壁」的现实躯壳正在抽搐，医疗舱警报声与游戏内登出提示同步响起，直到那个玩家化作迸裂的像素消散。

红蝎的通讯请求在此时强行切入：“看到‘阴司’的手段了？要想活着通关，明天带二十时元到‘黄泉路’找我......“背景音里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啃食服务器电缆。

陆昭阳走出医疗舱时，霓虹暴雨中的浮空城正被某种巨物阴影笼罩。他抬头看见云层后若隐若现的青铜浑天仪开始逆向旋转，而那些本该是装饰的星宿图案，此刻正流淌出暗红色的液态数据。

当他的手指抚过路边残缺的貔貅石雕，突然读取到某段被删除的建造日志：「天穹历2077年卯月，观测者计划第1024次重启，记忆清洗进度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