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双城镜像
【卯时·幽冥血海东岸】
咸腥海风卷着骨哨声掠过礁石，甘草嚼碎苦艾草敷在渗血的甲缝间。昨夜从魔将左眼拔出的断戟残片正在药囊里震颤，戟柄“玄甲七年制“的铭文被血垢糊住，却与王玄策陌刀上的北斗纹严丝合缝。
“潮位不对。“白芷甩开缠满海藻的银鞭，腕间铜铃撞出七个音节，“血海退潮该露出赤霄封魔碑，现在......“
话音未落，海平面突然升起青铜城墙。浪涛凝成青面獠牙的守城兵，手中长戈与番禺城戍卫营的制式兵器分毫不差。甘草的苍木灵眸刺痛，看见城墙垛口坐着个戴斗笠的老妪——斗笠边缘垂落的金红尾羽，正是七年前学堂公鸡被撕下的那截。
“孙婆婆......“少年指尖深深掐入甲缝。
【辰时·镜城瓮道】
李锦棠的药锄敲在青铜地砖上，溅起的火星照亮壁面星图。四十九盏人面鱼油灯悬在头顶，灯芯竟是缩小版的监天司戒尺。
“这不是幻象。“她割破指尖滴在砖缝，血珠沿着北斗纹游向城池中心，“我们在番禺城地底百丈——或者说，有人把整座城镜像到了血海。“
药雾凝成的沙盘上浮现双城叠影，甘草突然按住左肩甲。药王鼎纹泛起青光，鼎耳处浮现王玄策的脸，年轻将领正将陌刀刺入玄甲军同袍的咽喉。
“青囊兵主现世时......“白芷喃喃着将军冢预言，银鞭绞碎扑来的海藻傀儡。傀儡心脏位置嵌着赤霄砂，砂粒排列成哭魂林青铜棺的阵列图形。
【巳时·阴阳界碑】
镜城中央的界碑裂成两半，左刻“幽渊“，右书“赤霄“。甘草的匕首划过碑面，古巫文“兵主“突然游出化作青蛇，蛇尾扫过之处浮出二十年前的战场幻象：
戴玄铁面甲的女将军挥戟劈开海浪，对面魔将的赤霄枪竟与王玄策的陌刀同源。枪尖挑飞面甲的刹那，甘草看见将军左脸的青囊纹——与自己掌心的血脉印记如出一辙。
“娘！“少年嘶吼震碎幻象，界碑轰然倒塌。碑底压着的青铜匣滚出半卷《兵甲天书》，书页间夹着孙婆婆的断指——指根套着药王谷“判官“的青铜戒。
【午时·血月当空】
镜城突然翻转，戍卫营的军械库倒悬在头顶。甘草抓住坠落的火油桶，看见桶底监天司狼首图腾泛着血光——与七年前焚村火油罐的印记完全相同。
“闪开！“
白芷的银鞭卷住甘草腰身，十二支赤霄箭擦着后颈钉入城墙。箭羽燃烧的金色火焰中，浮现秦桧被玄甲碎片贯穿心脏的残影。李锦棠突然拽断药囊系绳，靛蓝药粉凝成《神农残卷》缺失的第十四页：
“青囊战法第三重，需血脉至亲......“
话未说完，镜城街道尽头的浓雾中走出人影。青铜面甲下的青囊纹渗着血珠，女将军战戟指地划出火星，与甘草掌心的血脉印记共鸣如擂鼓。
【卯时·幽冥血海蚀骨窟】
五色砂砾在青铜灯盏里顺时针旋舞，映得甘草半边脸泛着妖异的青。他指尖摩挲着女将军面甲内侧的刻痕，昨夜从血海深处打捞的青铜碎片正在案头嗡鸣——残片上“时砂“二字与匕首巫文同源，每次触碰都会撕开记忆裂缝。
“当啷！“
白芷的银鞭突然绞碎洞顶钟乳石，靛蓝毒雾里浮出七道星纹锁链。甘草翻身滚向岩壁时，瞥见锁链末端拴着的玄甲残片——正是王玄策三日前失踪时碎裂的护心镜。
“时辰未到，谁敢妄动时砂阵！“李锦棠的药鼎撞开三枚透骨钉，鼎中《神农残卷》哗啦翻到“逆命篇“，缺失的页脚正与青铜碎片严丝合合缝。
【辰时·血海倒影】
甘草被锁链拽入漩涡的刹那，五色砂砾突然逆时针飞旋。血水在眼前铺成镜面，映出二十年前的沙鸣山：孕妇跪在封魔印前，秦桧的戒尺蘸着赤霄砂刺向她隆起的腹部。血珠溅在岩壁的瞬间，女将军战戟破空而至，戟尖挑着的青铜灯盏正是此刻案头那盏。
“娘......“少年嘶吼撞在时光壁垒上。镜中孕妇突然转头，眉心青囊纹渗出血线——那分明是李锦棠年轻时的面容。
血镜轰然炸裂，现实中的药鼎突然迸发青光。李锦棠锁骨处的青囊纹爬满颈项，她颤抖着撕开衣襟，露出心口与女将军如出一辙的旧戟伤：“当年我用九转还魂术分魂转世，竟把记忆刻进了血脉......“
【巳时·哭魂林时隙】
白芷的银鞭绞碎第七具药人尸傀，腕间铜铃突然逆时针转动。腐叶下的血渍开始倒流，凝成监天司虎符模样——正是七日前从秦桧残躯搜出的那块。
“北斗倒悬，时砂溯回......“她突然想起药王窟壁画上的箴言。鞭梢卷起正在倒流的血珠，竟在空中拼出沙鸣山封魔印的星图。图中缺失的坎水位，赫然对应着甘草此刻所在的蚀骨窟。
树冠间垂下的藤蔓突然开花，十二时辰对应的毒花同时绽放。白芷踏着子午莲跃向树顶时，看见倒流的时光里王玄策正将玄甲护颈递给秦桧——那护颈内侧北斗纹路，与当前锁住甘草的星纹锁链一模一样。
【午时·因果闭环】
甘草攥着青铜碎片刺入心口，青囊血染红时砂阵的刹那，血海深处浮出完整的女将军战甲。李锦棠突然呕出靛蓝药雾，雾中浮现当年药王谷禁地的画面：宋应安将《逆命篇》残页塞进她襁褓，残页边角正是此刻补全《神农残卷》的碎片。
“原来我才是阵眼......“她突然笑着割开双腕。血水灌入药鼎时，鼎耳浮现的孙婆婆剪影正在捏诀——与二十年前沙鸣山孕妇护腹的手势分毫不差。
五色砂砾凝成时光长河，甘草看见七岁的自己吞下染血黍饼。饼中藏着的赤霄砂随血脉游走，最终在掌心化作青囊纹——那赤砂竟取自当前血海的时砂结晶。
【未时·命轮重塑】
王玄策的陌刀劈开倒流的血浪，刀身北斗纹吸饱时砂泛起青光。玄甲军在身后化作石雕的瞬间，他看见时光裂隙里的自己正将虎符交给监天司暗桩——那暗桩揭下面具，赫然是药王谷“判官“宋应安。
“不！“陌刀斩断时光锁链的刹那，现实中的蚀骨窟突然地动山摇。甘草身上的星纹锁链寸寸断裂，女将军战甲自动附体的瞬间，血海深处传来《兵甲天书》的共鸣。
白芷的银鞭卷着时砂结晶破壁而入，结晶里封存的画面让所有人窒息：李锦棠抱着婴儿跪在血池，池底沉着监天司首座的金印——印纽狼首与北斗七星正缓缓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