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万灵朝圣

山雾在月下翻涌如海，苏守白背着昏睡的苏芷在林间疾行。少女发间的荧光蘑菇早已枯萎，取而代之的是缕缕青丝化作翠藤，缠绕着兄长的脖颈开出星蓝小花。百草道人留下的传讯纸鹤在前方引路，翅尖洒落的金粉却被夜风卷成诡异漩涡。

“哥...”苏芷突然在梦中呓语，指尖绽出嫩绿藤蔓扎入泥土。方圆十丈内的古树同时震颤，垂落的气根如活蛇般游来，在兄妹二人周身结成茧状屏障。

苏守白正要拔剑斩断藤蔓，却发现这些植物竟在输送灵气。腐叶下钻出成片的七色菌菇，菌伞开合间喷出莹莹花粉，将整片山林染成幻境。他怀中的《青囊残卷》突然自行展开，浮现出一行血字：“药灵渡劫，万灵朝圣。”

“喀嚓——”

树茧外传来枯枝断裂声。七头雪色麋鹿踏月而来，鹿角上栖着青鸟，鸟喙衔着发光草药。为首的巨鹿俯首轻触树茧，茧壳顿时透明如琉璃——苏芷悬浮在光晕中央，发梢开出并蒂莲，眉心血纹勾勒出草木图腾。

“不好！”苏守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异香。这香气引来了更危险的存在，远处树冠间闪过鳞片反光，是条碧鳞巨蟒在急速靠近。他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禁制符，却发现灵力被树茧吸收殆尽。

巨蟒竖瞳中映出苏芷的身影，血盆大口张开的刹那，林中突然响起清越铃音。百草道人赤脚踏着青铜铃铛从天而降，破旧道袍鼓成风帆，手中酒葫芦泼出的酒液化作火网。

“臭小子发什么呆！”老道一脚踹在树茧上，“快用金针刺她天池、神阙二穴！”

苏守白这才惊觉妹妹周身经脉正在异化。透过半透明的肌肤，可见翠绿灵气如江河奔涌，所过之处骨骼生出木纹。他抖出九转金针，针尖触及穴位的瞬间，整片山林响起万千草木拔节的轰鸣。

地脉突然隆起，虬结的树根托着树茧升入高空。明月在这一刻变得血红，无数光斑从星空中坠落，竟是成群药灵精魄！它们绕着苏芷飞舞，渐渐融入她眉心血纹。

百草道人脸色骤变，甩出七枚铜钱钉入北斗方位：“药灵体觉醒，百里内的灵物都要发疯！”话音未落，林间窜出数不清的毒虫猛兽，却都温顺地伏在树根之下。

最令人震惊的是苏芷脚下的土地——岩石化作翡翠，枯木抽出新芽，连百草道人泼出的酒火都凝成灵芝形状。老道突然狂笑：“妙极！这丫头把方圆百里炼成药鼎了！”

苏守白却无暇惊叹。他看见妹妹胸口浮现青莲虚影，莲心蜷缩着个发光婴儿——那是药灵体凝聚的元神！但元神周围缠绕着黑气，正是三年前兽潮中的腐心毒。

“师尊！”他急得双目赤红，“芷儿体内还有余毒未清！”

百草道人却盯着东南方冷笑：“先管活人吧。”只见十个黑袍人踏着血色罗盘破空而来，为首之人手中握着的，赫然是醉仙楼地窖里那个青铜罗盘。

“天助我也！”黑袍首领声音癫狂，“用圣体元神炼药，可抵千年修为！”罗盘射出红光，竟在药灵结界上腐蚀出缺口。

百草道人突然将酒葫芦砸向苏守白：“喂你妹妹喝！”葫芦里装的不是酒，而是粘稠如血的药液。苏守白认出这是用自己三年试毒之血炼制的“千劫渡”。

药液入喉的瞬间，苏芷周身爆发出七彩霞光。那些温顺的灵兽突然暴动，玄甲兽不知从何处窜出，一爪拍碎三个黑袍人。翡翠地面钻出食人花，将坠落的敌人吞入花芯。

“就是现在！”百草道人身形暴涨，背后浮现百丈药鼎虚影，“以天地为炉——”

苏守白福至心灵，九转金针尽出，在妹妹周身布下天医脉禁制。药灵元神突然睁眼，小手轻挥间，夜空中的血月竟被扯下半块，化作丹丸落入苏芷口中。

黑袍首领见状，竟自爆右臂催动罗盘。青铜罗盘腾空化作血色漩涡，隐约可见漩涡那头矗立着巍峨骨塔。百草道人瞳孔收缩：“九幽炼魂塔？！你们竟是...”

话未说完，漩涡中伸出白骨巨爪抓向苏芷。千钧一发之际，苏守白怀中弑神剑残片突然鸣响，剑光斩断骨爪的同时，在苏芷眉心刻下剑纹。

天地骤然寂静。

药灵元神彻底凝实的刹那，百里草木同时开花结果。苏芷缓缓落地时，每一步都生出灵芝，发间垂落的露珠落地成丹。暴动的灵兽纷纷伏地朝拜，连玄甲兽都收起利爪轻蹭她手心。

百草道人却盯着剑纹面色凝重：“弑神认主...这下麻烦了。”他忽然扯过苏守白耳语：“今夜之事，绝不可...”

破晓时分，第一缕阳光刺破血雾。苏芷在晨光中转身，眼眸已化作翡翠色：“哥，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种子...”她抬手轻点，枯枝上瞬间结出朱果，“在这天地间...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