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降头术
冷风呼呼刮过,
二牛脑壳在梁子上左摇右摆…瞧上去渗人得紧。
“!!”
深入骨髓的恐惧过后——
“日汝娘亲!”
大牛眼睛立时就红了。
本就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莽汉子,亲眼见着自己弟弟的脑壳被挂在梁子上,登时胆气上涌,也不及多想什么,直接拖起半人高低的大砍刀就“咣当”朝那屠户脑瓜上砍去。
长久以来在战场上磨砺出的血气,煞气,伴着大牛的喝骂声,当真好似让周遭弥漫的死气都有了些退避的意思。
“吧嗒”一声。
砍刀打屠户脑瓜正中央砍下,直接就给他开了瓢:
红的,白的,绿的…像是打翻了染料铺子似一股脑儿全淌了出来。
可饶是脑袋都被砍成了两半,那屠户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机械地一下下“咔哒咔哒”剁着案板上的碎肉。
“冷静!”
女子苏苏站在旁边,早看了个明白。
赶忙走上前来拍了拍大牛肩膀:
“这些不过是瘟鬼控制的人傀,早是凉透了的死人。要替你弟弟报仇,得去寻到那瘟鬼真身才是!”
她说着从指尖弹出粒雪白药丸子,“吧嗒”一声弹进大牛口中。
清凉彻骨的冷意从天花板涌下,大牛通红通红的眼珠这才慢慢清明,也逐渐冷静下来,冲着苏苏一抱拳,而后回头,看了眼被挂在梁子上的二牛脑壳,
狠狠咬了咬牙:“苏苏姑娘,走吧。”
两人继续朝内走。
身后,二牛的脑袋挂在梁子上不住喊着:
“苏苏姑娘,大哥!莫走那么急撒!等等俺嘞!”
大牛顿了下脚步,捏紧拳头,却未再回头。
…越朝云河县内里去走,周遭环境越发恐怖诡谲。
县内居民们大抵都成了人傀,云河县平静的外表下,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内核。
将心肝脾肺当豆腐卖的美妇,从筐里掏出蛆虫的走贩…
苏苏柳眉跳了好几下。
她此次前来,专程挑了俩军营汉子作伴。
须知沙场上出来的汉子自带煞气,而所谓魑魅邪鬼天生属阴,只要煞气够重,胆气够烈,便能令鬼祟避退。
可如今进入云河县中才发现:
这内里的瘟鬼恐怕不单单是仅吞了一县百姓…只怕周遭村镇,也大多都已被瘟鬼肆虐…
苏苏有些后悔接这誉王的江湖令,但事到如今也没的回旋余地,索性一咬牙,又掏出个猩红猩红的灯笼打在前面。
这灯笼发出的红光很是妖异,像是有生命般不住跃动。
周遭的人傀被灯笼一照,身体竟一个个如被骄阳炙烤的坚冰般融化,皮肤寸寸朝下掉落,尽皆恐惧地盯着灯笼,不敢进入灯光笼照之地。
“绝不可脱离红灯庇佑的地方!”
苏苏朝大牛低喝一声,接着一手持红灯,一手拔剑,迈着大步深入,直直往县衙所在走去。
此次任务说难其实不难。
云河县的县令并没被瘟鬼炼成人傀,
据他传出的消息,五瘟门供奉的瘟鬼雕塑就在县衙当中。
且今日那负责看护瘟鬼雕塑的五瘟门方士亦是有事离开了云河县。
他们所需做的,只是趁着那方士不在,潜入县衙当中,打碎瘟鬼雕塑即可,只要操作得当,并不需要直面瘟鬼,这也是苏苏敢接江湖令的缘由。
“红灯照夜,相安无事…”
“红灯照夜,相安无事!”
一边朗声冲四方大喊,苏苏并着大牛二人一边继续朝内深入。
不多时终于挨到了县衙门口,瞧见那正在县衙口焦惶等待的县令。
县令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两鬓斑白,瑟瑟缩缩躲在大门内,瞧见苏苏二人的身影后赶忙躬身连道:
“可是誉王派来的好汉?!”
苏苏微微颔首,指尖捏着的剑却分毫没有放松。
“好!好!可算是来了…”县令长长出了口气,接着佝偻着腰,带着二人朝内去走:“终于!终于来了!”
“今日那五瘟门中好似有个方士不知被哪路高人斩杀。这县衙中坐镇的方士前去查看,恰巧没在云河衙,我便才放出消息…”
“二位来得刚好,来得刚好…若是再迟一点,等那方士回来,便来不及了…”
苏苏与大牛二人对视一眼,跟在县令身后,穿过弄堂,最终走到县衙深处的大堂内。
也这才看到了那大堂中央摆放着的八具五瘟鬼神像,排列得分外整齐,周遭插着满满当当的猩红色长香。
其中,最中央那五瘟鬼神像赫然已呈浓郁的纯黑色…瞧上去分外可怖。
苏苏二人心头一惊。
这瘟鬼已快大成了。
若是等这瘟鬼大成,彼时遭殃的可不光是云河县一县居民,而是整个昆州!
“就是这些神像了…”县令哆嗦着道:“只要将它们砸碎,瘟鬼之祸便能消解!”
“可惜本官只是个寻常凡人,饶是这神像,本官都无力砸碎…”
“二位,请吧!”
苏苏犹豫了下,并没有立刻上前。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路过来,好似太轻松了些…
一旁的大牛却管不了那么多。
早些弟弟亲眼死在面前,已然让他胸中郁结了浓郁的杀气无处释放,如今一瞧这尊尊神像,当即大喝一声:
“俺来!”
“狗日的瘟鬼!狗日的五瘟门,老子日李们亲娘!”
大砍刀上裹挟着厚厚煞气,
“哐当”一声朝那些个神像劈砍去。
可眼睁睁的,苏苏发现他的动作好似僵了下去。
他像是在盯着神像,双眼瞪大,眼睛里满是血丝,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手里的砍刀举在半空,却迟迟劈不下去。
“这…怎么了?”县令肉眼凡胎,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苏却看得清楚。
这是降头术!
五瘟门方士独有的把式!
偌大昆州江湖草莽中,能破得了降头术的高人怕不超过双手之数!
再朝前看,只见大牛继续大声喝骂:“蛋子的五瘟鬼,老子劈死你个狗日的!”
然则手里砍刀却调转了个方向,劈向的,是自己个儿的脖颈!
“刺啦”一声,竟是将自己脑袋剁了下来!
那脑壳在地上打着滚儿,兀自转了好几个圈儿。
刚好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苏苏同县令二人…
“娘嘞!!”
县令被这一幕吓得浑身发颤,两脚一软,倒在地上,像个濒死的鸡鸭…
“…”
甚至就连苏苏也毛骨悚然起来。
她之前也处理过不少妖鬼事件,但像这次这么邪门的,还是第一次见。
一时间失了方寸,只得握着长剑,又从怀中取出个香囊,倒出半粒灰豆子塞进口中。
这是苏苏专程买来的,唤作“破妄豆”,能破除幻象,窥见本真,刚刚好可以避免如大牛般被不知不觉施了降头的情况。
豆子入肚,瞬间眼前场景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