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室褶皱标本

程愈取出液氮罐里的心脏标本时，电子显微镜自动对焦在左心室某处褶皱。这是苏檐去世的第七百天，病理科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居然用3D打印技术复刻亡妻的心脏。

“程医生又在玩禁忌の恋人游戏啊。“实习生举着手机偷拍，“这次要往人造心脏里塞什么？上周是迪士尼门票，上上周是...“

话音戛然而止。程愈正将婚礼录像带剪成0.04mm的胶卷，沿着心肌纹理嵌入打印层。全息投影仪突然启动，苏檐穿着染血的婚纱在心室壁上跳舞，裙摆扫过的地方显出加密文字。

那是他们分手时烧毁的情书。

记忆开始不受控地闪回。三年前的急诊夜，苏檐攥着妊娠报告单蜷缩在CT室角落。法洛四联症让她的嘴唇比蓝玫瑰更艳，指尖却白得能看清每道掌纹：“程愈，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她歪头咬开婚纱裙摆的缝线，扯出张器官捐献卡：“如果我死在手术台上，就把心脏做成标本，往里面藏满情书。“

心外科主任摔门而去的声音震碎幻想。程愈颤抖着切开打印心脏的室间隔，在肌小梁夹层找到微型胶囊。苏檐的语音遗嘱伴着血腥味溢出来：“当你发现这封信时，我肯定已经变成星星啦。“

解剖台开始结霜。程愈突然想起苏檐临产期总在半夜偷吃冰，原来是在冷冻DNA存储器。育婴箱里的早产儿突然啼哭，心电监护仪显示他的心室出现同样褶皱。

暴风雨击碎实验室玻璃时，程愈终于破译基因密码。儿子染色体末端的冗余序列，是苏檐用碱基对写的三行情诗：

允许你在新欢枕边听我的心跳

但每次亲吻时要捂住右耳

那是我预留的哭泣区

殡仪馆送来遗物那天，程愈正在给儿子做心脏彩超。苏檐的旧手机自动播放起胎教录音，背景音里藏着摩斯电码。他连夜跑遍全城婚纱店，在废弃试衣间找到冰柜里的录像带。

荧光屏亮起的瞬间，产房监控与分手那天的画面重叠。苏檐对着隐藏摄像头笑出泪花：“现在你永远不能彻底忘记我啦，我的DNA正在你骨血里写续集。“

当朝阳刺破太平间窗帘时，程愈把打印心脏放进儿子保育箱。婴儿突然握住他的手术刀，掌心褶皱与苏檐临终前抓床单的弧度完全重合。

窗外蓝花楹轰然坠落，像极了那日被苏檐扬洒的离婚协议碎片。程愈终于明白，所谓心室褶皱，不过是思念成疾的病理学显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