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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太阳当空
清晨。
明媚的阳光斜斜切过青石堤岸。
过往的人,船上的人。
大多穿着棉衣,棉衣上多补丁。
王信也穿着棉衣,只不过要干净整洁些,跟在王信身后的十几人,有几人穿着灰蒙蒙的军袍,有几人穿着破棉烂褂。
河边忙碌的平民习以为常,继续干着自己的活,扛着比人还要高的大包,一大早上就开始卖力,没多余精力关心身边事。
“大清早的,都司今天又闹什么幺蛾子?”
有个人一脸郁闷。
“不知道。”
李武打了个哈欠,同行的人们也各个有气无力,没精打采,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跟在后头的齐山念揉着眼睛,早上脸也没洗,肚子也饿得呱呱叫。
往日的时候,这个时辰还在睡大觉呢,睡着了就不饿,醒了就会饿,有时候饿的睡不着,就去多喝几口水,用水把肚子灌饱。
一天到晚也不会怎么活动,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除非去伙房吃饭。
唯独新来的都司。
他倒是吃饱饭了,一大早上就把众人叫来。
各个敢怒不敢言。
旁边运河上的漕船乌篷上跳动着细碎的金斑。
二三十丈宽的河道里,挤着三十余条平底漕船。
吃水线压得极低,舱里堆满裹着苇席的来自江南的稻米,桅杆如秋日芦苇般密密匝匝,粗麻缆绳在晚风里吱呀摇晃,惊起滩涂上啄食的灰鹳。
王信领着众人,身上精神抖擞,带着人们到了营区的一角。
“就是这里。”
指着前方长满了杂草,屋顶瓦片也被绿苔覆盖,大概五六十间屋子,被栅栏围着,防止外头有人闯进来,其实就算没有栅栏也没人来。
“你们把这里清理干净,给你们两天的功夫。”
王信提出了要求。
李武的牙帮子动了又动,把脏话骂在嘴皮子里头。
齐山念感觉今天的都司很陌生。
大家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终于有人不惯着,讽刺道:“都司让我们干活,总得管饭吧,难道连口饭也不管?”
原以为是个好的。
结果真是个愣头青。
啥规矩都不懂。
他们当兵的是地位低,各个都能使唤,可就算是头牲口,总得有条底线。
“让你们把这里清理干净,为的是给你们找饭吃。”
王信没有生气,还是平和的语气:“原本我该带着你们一起干,不过我要回城里一趟。”
众人怔了怔。
李武试探的问道:“都司回城打算找找关系?”
“先不提我有没有关系,就算我有关系,也不敢乱用。”
王信这些日子认识了不少人,不只是通过花名册能叫出名字,或多或少聊过天,主要找的是那些能与下面人能打成一片的。
今早一个个叫起来,带着出营。
王信直白的笑道:“你们十几个人,大不了我掏钱给你们管饭,也不是管不起,不过呢,一两日没问题,可时间久了,我敢这么做,你们也不敢接受不是,毕竟是天子脚下,忌讳不少,平时的时候没什么,真要是有人追究,杀头都是轻的。”
李武忍不住点头。
自己是哨官,日子其实不错,只不过时不时接济下面的兄弟们,手头紧巴了些。新来的都司虽然看起来不错,可要是乱来,自己就算不检举,也不会跟着他乱来。
齐山念等人有些失望。
还以为这都司进城找关系,给他们安排点活呢。
有人小声道:“俺们不怕吃苦,力气每天都会生出来,反而不把当日的力气用完才是浪费。”
“就算能吃苦,天下哪个穷人不能吃苦?
“不吃苦就得饿死。”
“可能吃饭的活计,并不是能吃苦就有的,穷人那么多,多得是管饭就干活的穷人,不缺京营里的三瓜两枣。”
齐山念先是骂了一顿,然后再看向都司谄笑道:“都司要是能给兄弟们找条活,兄弟们都感激都司咧。”
王信伸手要拍齐山念的肩膀,这家伙什么都懂,很有种看穿了世道,所以选择躺平,那些三和大神的魄力。
不过想起齐山念不洗澡,半途停止了这个行为,也不觉得尴尬。
齐山念也没觉得不妥,新来的都司爱讲干净,自己一身的虱子,都司当然不想触碰自己。
“你们的要求低了啊。”
王信开口抱怨。
对付躺平的人怎么办?
王信认为实际上可以轻松拿捏。
众人这回真愣住了,连李武也搞不清。
“当兵就为了一口饭吃?”
王信大手一挥,“当兵不光要养活自己,还得养活家人才行,我既然当了你们的都司,我与别人不一样,我的兵,一定要先活得好,是个人样。”
“你,齐山念,三十几了吧,还是条光棍。”
“还有你。”
王信一个个指。
“怎么能不娶婆娘呢。”
“不光要娶婆娘,还得有孩子,每天在营里当兵,好好的当差,晚上回家,还得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天天挤在大通铺,说是与兄弟们同甘共苦,可长期像个什么话。”
“你们不知道我,我不怪你们,你们但凡有路子在东南打听打听,我姓王的下面的兵,哪个不是成家立业,哪个不是响当当的好汉。”
太阳已经辛苦爬升到半空。
圆溜溜的。
像个大饼。
别说齐山念,连几个哨官也听得流口水。
老婆孩子热炕头。
一句话。
多刺人心啊。
做梦都不敢想。
“我目前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我吩咐的事情,你们一丝不苟的办好,而我呢,如果答应你们的事没办到,你们可以指着我的鼻子骂。”
“随便骂,我王信要是敢报复,我就是王八蛋。”
王信对下面的人提出了条件,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然后呢,还对自己做出了做不到的惩罚。
“都司,俺真能讨到婆娘?”
有个汉子实在忍不住,一脸期盼的看着王信。
“只要你有手有脚,不是个烂人,好好跟着我干,你要是讨不到婆娘,你也可以骂我。”
气氛不对了。
太阳当空,更圆。
人们都无法看。
“不过得提前说好,你们目前还不算我的兵,你们在观察我,我呢,也还在考察你们,我对士兵们的要求,你们这些日子,多少也听得过。”
十几个人。
再也没有怨言,哪怕有也不敢表现出来,反正王信离开前,各个在认认真真的干活。
齐山念推开半朽的木门,霉味混着草腥扑面而来,齐山念毫不在乎,卖力的打扫,哪怕都司已经走了,也没有人偷懒。
只是呢。
自己真的能娶婆娘?
说实话,齐山念半信半疑,可只要心里想想都司说的话,就忍不住美滋滋的,肚子也不觉得饿了,今天的力气,总感觉用不完。
原来都司说话这么好听。
就愿意听都司说话。
都司说话的语气信誓旦旦。
应该不会骗人吧。
......
王信选择了坐船回京城,打量运河上的情形,看着越来越近的京城,心里盘算,也不知道贾政在不在家。
其实不一定是四大家。
只不过自己有四大家的关系,更为的方便,容易获得信任。
主要还是有利。
应该没问题。
虽然自己的压力也有点大。
不过有压力才有动力,没有压力,谁还愿意付出努力,这点压力,自己还是愿意承受的。毕竟,京营士兵过得太苦了。
反正自己看不下去。
兄弟们,给我上。
兄弟们,跟我上。
两种方式。
王信当然选择第二种。
不光因为这是胜利者的道路,主要是王信也追求这种精神,向往这种精神,这才是人该有的精神。
通惠河水路要会。
绝大部分货船的货物在通州下码头,因为通州码头的规矩小。
京师什沙海的码头石阶浸着深褐水渍。
脚夫古铜色的脊背弯成满弓,扛着半人高的盐包踏过千年磨凹的青砖。
酒旗招展的二楼,商人正用铜币叩击檀木柜台,震得檐角铜铃与楼下驼铃响成一片。
漕丁们蹲在岸边啃冷炊饼,眼望着最后两艘官船通过闸口——红漆船头犁开墨色河水,惊散几尾循灯影游来的锦鲤。
王信下了船。
一身干净的棉衣。
棉衣价格便宜,穿起来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