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问道,从狐狸报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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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送个礼物

酉时,晚六点,客栈门前。

天边的霞光如熔金般流淌,将整个天幕渲染得绚丽而壮美,余晖斜斜地洒在古旧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蹄声与脚步声交织,偶尔还夹杂着小贩的叫卖声,虽不比白天,但过了饭点,开始有人出来夜游以后,街上依旧热闹。

“哇....道士,这,这就是客栈吗?”

黑狐从齐季肩头探出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狐眼睁得老大,三角耳因惊愕微微竖起,耳尖的绒毛在晚风中轻轻颤动,像是被镀了层金粉的蒲公英,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烁着细腻的光泽。它的小鼻子轻轻抽动,似乎在努力分辨着周围的各种气味。

不自觉间,黑狐的尾巴已偷偷缠住了齐季的脖颈,尾尖勾着道士后颈散落的碎发打转,那毛茸茸的尾巴扫过齐季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仿佛这般亲昵的桎梏能让它更稳当地看清眼前景象,也能给它带来些许来之不易的安全感。

不过真不怪黑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一切只因为眼前这三层客栈实在是太过“惊世”了。

其飞檐如鹤翅凌空,朱漆雕花窗棂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古朴与精致,雕花的缝隙间还残留着岁月的痕迹,似是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与工匠的匠心独运。

檐角处,悬在空中的竹编风铃被晚风撩动,发出清冷空灵的“叮铃”声,那声音如山间清泉击打岩石般悦耳动听,甚至在这喧嚣的街市中,竟能穿透了闹市嘈杂,清晰无比地传入人耳当中。像是在向每一个过路人招手示意。

让人不禁心生好奇,也不晓得靠这风铃,客栈吸引来了多少本不应注意到此的富商,做了多少本轮不上他们来做的生意。

看向大门,正门匾额上“来财客栈”四个鎏金大字在暮色中流转着耀眼的光泽,金漆映着最后一抹夕阳,好似镀上了一层蜜糖般的光晕,虽金光闪闪,但却不令人不适,反而给人一种温暖而奢华的感觉。

红木门柱两侧垂着丈许长的茜纱宫灯,灯面上绘着墨色山水,那山水在烛火的映照下,透过薄纱,将那些普通客栈所挂着的灯笼比得黯然失色的同时,也将那灯笼面上的墨色山水映得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灯面上走出来一般,为整个客栈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雅致。

站在门前台阶下,齐季微微仰头望着这座气派的客栈,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映出一片暖黄的光晕,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不自信。

“应该....是吧?”

说着,齐季右手虚虚搭在腰间的钱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褪色的青布纹路,掌心隐隐有些发潮。

黑狐敏锐察觉到了枕边人心里面,这藏着的些许迟疑。

于是它轻轻用尾巴轻轻扫过道士脸颊,给他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让其分心以后,这才开口说。

“道士,其实我觉得,睡寺庙挺好的。”黑狐说话声软糯糯的,带着一丝试探,但更多的是诚恳,至于剩下的,则基本全是满满的认真与确信,边说着,它那小脑袋还边微微点了几下。

实话实说,虽然从小到大没住过一次客栈,但黑狐敢肯定,敢对天发誓,它是发自内心的感觉。

住客栈和住寺庙,真就是没一点区别,至多至多,无非就是客栈比寺庙好看了许多而已,但也仅此而已了。

黑狐是真的难以理解,道士口中的惨与不惨。

说真的。

都是睡觉,都一样是躺下来闭个眼的事,怎么睡寺庙就惨,睡客栈就不惨了?

道士糊涂啊!

有这住客栈的钱,还不如用来给自己多买几根糖葫芦吃呢!至少吃进了肚子,舒服下嘴巴,也比把钱花在这种一闭一睁就解决了的事来的值啊!

这样想着,黑狐越发坚定自己心中,那不住客栈的决绝,它身体微微挺直,似想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果然,道士,这客栈我们不住了,省些钱,咱去吃冰糖葫芦你一根,我一根,怎么样?”黑狐这样说着,眼睛里满是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它想吃糖葫芦了。

“...嗯,果然还是得住客栈啊。”齐季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

黑狐惊了。

与之相对的,它那双圆溜溜的墨玉狐眼瞪得更大了,就连狐嘴也微微张开,似乎在惊讶于齐季的决定。

没有过多犹豫,黑狐回身就是一个扭头,意图与齐季对视,它倒是要好好看看齐季到底是在倔什么。

可等黑狐回了头,与它对视的却只有一个高高扬起的下巴,那下巴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突出,也格外的.....

令狐火大!!!

感受着这股来自黑狐,那好似能刀人的眼神,齐季不语,只是越发心虚。

他眼神飘忽不定,时而看天,时而看地,但就是绝不与黑狐对视。

其实原本,齐季是有打算走人,重新找个、至少换一个,那种看上去就不会花太多钱的客栈的想法的

但,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口气,人活在世,总是要争一争的。

不论是他,还是黑狐,他们一人一狐,都是此生第一次来住客栈,既如此,要住,那就得住次最好的爽爽,尝尝鲜,齐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这样,也算是留做纪念了不是?

当然,虽然如上理由,是可称得上言之有理,但齐季想了想最主要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自己那颗不愿意黑狐继续吃吃吃,吃个没完没了,最后有可能迈向由黑狐兽进化为黑“猪”兽的糟糕未来,所产生的小小私心所导致的吧?

“道士,你,你,唉......”黑狐说话声无奈,边说着,它边摇了摇头,那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最后只瘫软倒回了齐季怀中,同时它那小爪子也松开了齐季的道袍衣肩,无力地垂在半空,好似燃尽了一般、没有了精气神。

见此,齐季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心虚的笑了笑。随后他便抬头将目光落回客栈大门,稍作几分心里预备以后,就欲要迈步走上前去,好好看看,这“来财客栈”的庐山真面目。

但就在这时,突然自身后传来的一道满是不屑与不耐的催促声,让齐季不由停下了脚步。

“oi,年轻人,没钱就让一让啊。爷爷我啊,已经困得受不了了,再等一会估计我就死了。”

??

齐季惊了。

来者何人?什么档次?什么背景?说话居然敢这么嚣张?出口就是“爷爷我啊”?

君不见地位可称云水镇土皇帝,能力、品德皆这般了得的李家家主,都因为其子之错,被我找上门去讨说法了吗?

你惨了,我齐某人最小心眼了!

怀着奇怪对方怎么敢这么勇的不解,齐季转过身,而后循着声音源头望去,可待看清说话者面貌以后,齐季沉默了。

因为从实际意义,包括在现实角度上来说,说话者说的话是一点都没有问题。

不论是“爷爷我啊”,还是“已经困得受不了了”,甚至是“再等一会估计我就死了”这一句,以上三句话,对方都是以自己情况,合情合理来述说的,令人难分对方究竟是嘲讽,还是单纯的没礼貌。

只见一身着黑衣,头发花白,面色惨白没什么血色,看起来确实跟快死了差不多,可说话声却中气十足,并且双手还背在身后,好似巡视领导的白发老人,正边捋着他那长约一条小臂的白胡子,边一脸淡笑的上下打量着一人一狐。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眼力极好的现代人,齐季虽不懂得眼前老人衣着究竟多少,但看那油光水滑,虽然粗看平平无奇,可细看之下,是个人都知道其用料不凡,价格指定高昂的黑衣,齐季可以断定,这老人指定不简单。

毕竟这种气质,不是处尊居显的大官或退休大官,就是朱门绣户的有钱人家。

但,

那又怎么样?

他齐某人尊老爱幼,但一不爱以恶为乐的小畜生,二不尊倚老卖老,多管闲事、说话没点礼貌的老B灯。

而毫无疑问,眼前这老头,应当是个老B灯了。

既如此,为了道心平稳,这尊老是尊不了一点!

“......”

齐季冷着脸,没说话,只沉默的与其对视。

良久,知道自己讨了个没趣的老人瘪了瘪嘴,于是就绕过齐季,大步走向客栈里,一人一狐就这样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其彻底消失于客栈之中,不见了身影,齐季才开口说:“....呆狐狸,你现在——”

“去吧。”

齐季话还未说完,黑狐便打断了他,连反驳自己不呆也没有,它只静静的看着客栈,如此说道。

“不省钱了?”

“不省钱了。”

“真不省了?”

黑狐点点头,“真不省了,就当是为了我,住客栈吧。”

闻言,齐季笑了笑。

“好,就当是为了我,我们住客栈吧。”

说罢,齐季将黑狐从怀中放下,同时顺带着从摸出钱袋,从中取出一小串,约莫五十文的铜钱,挂在黑狐脖颈上。

“去玩会吧,逛一逛,吃点零嘴,顺便给我带串冰糖葫芦,我很快解决。”说着,齐季顿了顿,补充道:“若遇到危险,便唤我一声就好,我会解决。”

黑狐没有质疑齐季口中唤其一声便好,它只是认真地点点头,记了下下来,答道:“好,黑耳记下了,遇到危险,便唤道士。”

“不,是唤齐季。”

“齐....季?”

“对,齐季。”

“好,黑耳记下了,齐季。”

“嗯,做得好。”

话落,黑狐没有停留片刻,它就像条被解开了项圈的狗,洒脱又欢快的小跑着离开了这里,而等目送完黑狐离开,齐季的面色便彻底冷了下来。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这几天,我总是这般容易遇见令我反感之人,但......”

望着客栈,齐季面无表情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只是这笑是那么的....阴损?

“算你运气不好,也算你命中定有此劫吧,老头,你惨了,我齐某人最小心眼了!惹到我,你这辈子是有福了!”

说罢,齐季便迈开了步子,大步流星般走向了客栈,亦如先前的老人一样。

......

踏入“来财客栈”,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宽敞而气派的大厅。

脚下,三尺见方的青玉瓷砖以冰裂纹铺就,每一块都用桐油细细擦过,光可鉴人。

偶有穿堂风掠过,头顶悬着的十二盏八角宫灯便轻轻摇晃,玛瑙珠串的灯穗相互碰撞,发出环佩相击的脆响。

灯影投在晶亮的地面上,恍若游动的金鲤,随步履起落泛起细碎涟漪。店小二端着铜壶经过时,皂靴踏出“笃-笃-笃“的声响,倒似踩着水纹而行。

看向大厅墙壁,虽装饰繁华,但最吸人眼球的,便是那几副挂着的画技高超,应当是出自某位名家大师的精美字画。

其上有的描绘着山水风光,山峦叠嶂间云雾缭绕,仿若仙境;有的则是花鸟虫鱼,栩栩如生。

看完字画,将目光移至大厅正中。

厅堂中央,六张酸枝木圆桌错落排开,桌面铺着织金锦缎,银烛台旁摆着整套青花瓷餐具,数道佳肴正冒着热气,几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富商围坐桌旁,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整个客栈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木质香气,混合着饭菜的香味和酒香,仅是让人闻之就顿感身心放缓,好似旅途中的舟车劳顿也在这一瞬间得缓解。

最后则是设在客栈入口的客栈柜台了。

朱漆柜台横亘在大门一侧,整块上好红木料足有三丈长,木纹间渗着血丝般的天然纹路。台面摆着青铜貔貅镇纸,压着泛黄的牙色宣纸账簿。

细听一下,还有算盘声正响呢。

见齐季到来,站在柜台后面,已等待多时的客栈掌柜停下手上算着的帐,脸上带笑,在不远处那些富商讶异的眼神下,一路小跑着来到齐季身前,躬身拱手行了一礼,道:

“久慕芳范,未亲眉宇,如今得以一见,方才知,先生与家主所述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

齐季茫然。

看着眼前突然就跑过来给自己行礼的陌生中年男人,他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迟疑道:“你....是?”

“呵呵。”中年男人笑了笑,而后直立起身,“我不知先生,先生亦不知我,但先生与家主为友,那便是我李广,便是这来财客栈的朋友,顶好的包房,已为先生预留许久,还请先生随李广来就是了。”

“奥....”听完,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齐季一下子懂了。

原来是李家家主的人吗?

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

对于自己会享受到优待,齐季并不感意外,毕竟他打自入镇那时,在报出一切责任由云水李家承担以后,就没想着能低调行事了。

倒不如说,李家能按捺到现在才和他有所交流,才让齐季感到了些许意外。

如若往常,齐季觉得,自己应当是会和这叫李广的中年男人闲聊一阵,毕竟这人给他的第一印象挺不错的。

只可惜,今天他有事要干。

“外面的事,你都知道吗?”

李广沉默了一下,答道,“.....说不知,那是骗先生的。”

“但李广并非有意如此,而是家主三申五令,不得叨扰先生,故李广只能身在客栈之中,心急如焚,若弄巧成拙,惹得先生不悦,李广深感抱qian——”

“打住。”齐季抬手,示意其停下,“时间紧,任务重,你说一下那老头在哪就行,我送他个礼物。”

闻言,李广迟疑道,“先生这是....”

李广用手比刀,在脖子上划了又划。

见此,齐季皱了下眉,“你有点太极端了,我真只是送他个礼物而已。”

闻言,安下心来的李广脸上重新有了笑,“好,先生请随我来,我带先生寻他。”

“如此一来,多谢你了。”

“职责所在,就是去以前,容先生让李广多嘴一次,李广愚昧,不懂先生送礼是为何意,还请先生明说。”

见对方虽然安了心,却还有些迟疑,齐季也笑了笑,“字面意义,送礼,你跟我一起去,给他免去住在这里的房费。”

“嗯....嗯?”李广愣了愣,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身为来财客栈的掌柜,聪慧如他,一下便想通了齐季的真实用意,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一时没忍住,脸上原本故作姿态的淡笑一下子别扭了起来。

“好,李广这就带先生去免去那老人.....老头房费。”

说罢,彻底安心了的李广,转身便向另一侧的楼梯走去,而齐季也不含糊,直接便跟上李广,与其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