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玉婷的计划
乾国，元盛十四年。
在都城建安西北，八十里外的周家村。一座两进的四合院矗立在大黄山脚下，同村里的泥胚房或者茅草房格格不入。这是承恩公府大少奶奶白玉婷的陪嫁庄子。这个庄子所在的周家村的土地全部都是白家的田庄，村子里的村民都是白家的佃户。
白家只是一个皇商世家，家族子弟不能科举。故，白家历代当家人都是把嫡长子作为继承人培养，其他嫡子作为继承人的帮手，负责白家核心产业；而庶子则是培养为外围事务负责人，辅助当家人和继承人发展白家的商业版图。
白家的小姐们，则是全部用来联姻。嫡女自然是往高门大户联姻，庶女更是根据白家的需要随意婚配，甚至是送与他人做妾。白家四小姐白玉婷，乃是这一代白家家主的嫡四女，在家中算是比较受宠的。因为家主夫人是原配，生了五男四女，白玉婷在同父同母的兄弟姊妹中最小，最是得母亲欢心。
白家主原本为白玉婷准备的联姻对象是户部朱侍郎的嫡幼子朱钰。因为白家作为皇商，同户部打交道特别多。而白玉婷在一次诗会见到过这个朱钰。
朱钰为人轻浮好色，京城眠花宿柳不说，还经常调戏良家女子。而朱侍郎夫人偏偏特别宠爱这个次子，对次子的所作所为帮忙扫尾那是家常便饭。朱侍郎只知道次子有些不着调，却不知次子已经完全长歪了。
那一次诗会，是元盛七年，其时，白玉婷十四岁，正是谈婚论嫁的时节。朱钰做了一首艳诗，惹得在场的各家小姐们面红耳赤，还不敢有任何反应。当时白玉婷就很反感朱钰。得知自己将会和他联姻后，白玉婷没有哭诉求爹娘换一个人联姻，因为她知道，在白家，女儿的价值就在于联姻对象可以给家族带来的好处。
所以，自那次诗会之后，白玉婷一有机会就参与各种诗会，茶会，赏花会，只要是建安城里未婚男女共同参与的活动，她都想尽办法参加，去寻找一个比朱钰更能给白家带来好处的公子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次机会，白玉婷遇到了骊山书院柳靖南山长的嫡长子柳若松。柳若松的嫡长姐柳是当今皇后，柳若松是白玉婷寻寻觅觅一年时间才确定的目标人物。虽然柳若松比自己小一岁，但是这已经是自己最满意的人选了。
白玉婷自小就在母亲的教养和耳濡目染下，各种后宅手段层出不穷的斗争中，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确定选择柳若松之后，白玉婷开始利用自己商户女的身份便利（乾国贵族女子一般不会出现在公众场合，即便是必须出现，也是丝巾遮面，乘轿子出行）。而普通百姓则没有这些讲究，通常是带个面纱就出行，甚至熟悉的场合连面纱都不戴。
白玉婷让自己的下人高价雇了几个地痞，设计了一个劫财劫色的场景，让柳若松英雄救美。毕竟，柳若松是书生，但是皇后娘娘给他送了两个身手高强的护卫。
白玉婷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被柳若松的护卫看出来这是演戏。因此，设计的场景都是从柳若松的书童那里获知他的行踪后，提前安排好，然后白玉婷只做什么都不知道进入这个场景，恰好柳若松随后即到。
那一天，白玉婷带着两个贴身丫鬟买了一些糕点，准备去江心亭和自己的小姐妹聚一聚。从买糕点的琴瑟里街，到南烟湖的江心亭，要路过青元街，而青元街在宁王府后面，除了宁王府的高高的围墙，就是连接湖边的花园。这里人烟稀少，只有从王府路或者大观街（建安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过来去南烟湖的人才会走到青元街。
白玉婷从柳若松书童那里知道那一天，宁王世子邀请柳若松到江心亭下棋。所以提前约了小姐妹也在江心亭，毕竟按理说，白玉婷是不可能知道宁王世子和柳若松的行踪的。
于是，当白玉婷进入设置好的场景时，跳出来三个醉醺醺的地痞，拦下了白玉婷的马车，赶车的车夫是白玉婷的亲信王嬷嬷的儿子王大力。王大力见地痞拦车，直接喝止。可是醉醺醺的地痞怎么可能会听。白玉婷为了避免将来露馅，找地痞的转了好几道手，就像从柳若松书童探知柳若松行踪一样，书童根本不知道白玉婷这个人，她都是让王嬷嬷找的人转了三个人才得到柳若松消息的。
王大力喝止没有起到作用，就扬起马鞭要抽三个地痞，结果被其中一个地痞抓住马鞭，将王大力给扯下马来。
王大力急了，站起来就跟地痞打起来了。白玉婷的轿帘被地痞掀开，淫笑着就要上马车。白玉婷和两个丫鬟发出尖叫声。恰好，柳若松带着侍卫出现了。这个场景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柳若松直接让侍卫帮忙。
白玉婷主仆获救后，两个丫鬟扶着白玉婷向柳若松拜谢。白玉婷走到柳若松面前，松开丫鬟的手，向柳若松行礼。
但是她一副被吓狠了的样子，梨花带雨的向柳若松拜谢，却因为腿软了还没有缓过来，一下子就整个人往地面栽去，此时柳若松的侍卫在马车旁边压着三个地痞，两个丫鬟在白玉婷身后几个身位，来不及拉着她。倒是柳若松反应极快的上前拉住她的一只胳膊。
看起来很是君子风范，可惜，白玉婷可不要他的君子风范。顺着他拉住自己胳膊的力量，像是被拉过去一样，直接扑在柳若松身上。柳若松一介书生，而且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竟被白玉婷扑倒在地，白玉婷整个人趴在柳若松身上，可能是太过羞窘，晕了过去。
柳若松一直以来接受的都是君子教育，被一个妙龄少女贴身，一瞬间手足无措，涨红了脸。两个侍卫一看，哟，美人投怀送抱呀，反正公子不会吃亏，就不着急了。倒是白玉婷的两个贴身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想要扶起自家小姐。才发现，小姐晕过去了。
两个丫鬟连忙一起使劲想拉起自家小姐，却力气不足。贴身丫鬟春兰只能红着脸，请柳若松帮忙扶起她们家小姐：“这位公子，还请援手，帮忙扶起我家小姐。毕竟我家小姐已经同公子肌肤相亲了，不能再让别的男人扶我家小姐。奴婢们谢谢公子。”
柳若松也赶紧使劲，好不容易扶起白玉婷，还要扶她上马车。这几步路让柳若松略有尴尬，但还是秉持君子之风，善始善终。三人将白玉婷送到马车上，贴身丫鬟秋菊在马车上照顾小姐，春兰送柳若松下了马车。春兰向柳若松行礼：“奴婢再次感谢公子伸出援手。奴婢是皇商白家的，我家小姐是家主的嫡四女。待奴婢回府后，必定禀告家长，备厚礼谢过公子。敢问公子乃是哪家公子呢？”
柳若松道：“本公子是骊山书院柳山长的嫡长子。今次虽有援手，却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在意。也不必禀告你家家主。”柳若松是君子，但不是傻子。他同白家四小姐肌肤相亲，那是意外，而且并没有其他人看到，只要双方保密，就不会有事。他并不想因此捆绑自己的婚姻。所以告诉丫鬟不必禀告家主。
可惜，柳若松以为的意外，是白玉婷特地为他设计的。虽然白玉婷按计划晕过去了，但是，她还有安排。
就在此时，白玉婷的三哥白奕枫来了。白玉婷倒是没有给白奕枫知道计划，只是引导白奕枫和几个朋友，一定要在这个时间点要从这里路过，其他的，春兰会完成。
白奕枫和几个建安城大商行的公子哥骑马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白奕枫当然认识春兰，就问春兰：“春兰，你在干什么？”
春兰看到三公子，知道自己的表演高潮来了。春兰向白奕枫走近两步，然后行礼：“奴婢见过三公子，见过几位公子。禀三公子：李家布庄的大小姐约我家四小姐在江心亭喝茶，我家小姐路过此地遇到了地痞。幸得柳公子搭救。奴婢刚才正在感谢柳公子。”
白奕枫奇怪的问道：“四妹妹为什么不下车道谢，岂不是失礼？”
春兰连忙说道：“三公子，小姐因为被地痞吓着了，先前下车感谢柳公子的时候，竟然晕倒了，只是……”春兰故作为难的看一下几位公子，欲言又止。
白奕枫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所以，白玉婷可不敢把她的计划告诉他。看春兰吞吞吐吐的，就厉声喝道：“春兰，发生何事？还不速速如实禀来。”
春兰一副被三公子吓到的样子：“禀三公子，是……是……”
白奕枫一瞪眼：“说！”
春兰这才说道：“小姐向柳公子道谢的时候，因为吓到腿软，晕倒在了柳公子身上，小姐同柳公子有了肌肤之亲。”
旁边柳若松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下是躲不掉了。总归是自己与这白家小姐有了瓜葛，总不能置白家小姐不顾吧。要是没有外人知道尚可双方保密，但是现在不行了。
白奕枫下马走到柳若松面前站定：“这位柳公子，我是皇商白家嫡三子白奕枫。既然柳公子与舍妹有了肌肤之亲，那么请问柳公子是做何打算？”
柳若松微微一笑：“白三公子，本公子是骊山书院柳山长的嫡长子。我会向家母禀告今日与白四小姐之事。明日给你们答复如何？”
白奕枫点点头：“行，柳公子，明天我亲自到骊山书院找你。”
春兰走近对白奕枫小声的说：“三公子，此事不能外传，会坏了小姐的名声的。奴婢恳请三公子给你的朋友说一下，请他们保密。”
白奕枫点点头。
春兰又接着说道：“三公子，奴婢要带小姐回府了。请三公子派一个人去江心亭跟李大小姐说一声，我家小姐身体不适，改日再去向她赔不是。”
白奕枫点点头。
春兰又对三公子说：“三公子，小姐被吓到了，那三个地痞还烦请三公子亲自处理干净。要不然他们一旦出去混说一些坏了小姐闺誉的话，就不好收拾了。”白奕枫看着春兰，这丫头头脑清楚，不错不错。连自己刚才都忽略了处理这三个地痞。万一要是真的出去是四妹妹怎么这么了，那的确是麻烦。
于是，三波人马分头行动。春兰回到马车上，看见白玉婷正坐在马车上看话本。就让王大力加车回府。马车行进一阵之后，白玉婷才开口问道：“顺利吗？”
春兰一脸喜色：“小姐，成了。明天三公子会去骊山书院找柳公子问结果。无论柳公子的回复是什么结果，小姐你不是都有计划吗？”
白玉婷点点头：“春兰、秋菊，你们两个是我最信任的人，一定要注意，这个事情可以用来联姻，但是绝对不能外传。”
春兰说：“小姐，奴婢已经同三公子说了，请他的朋友保密。另外，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请三公子处理那三个地痞了。”春兰只是按照白玉婷教的话说，并不知道白玉婷和白奕枫的处理干净是在灭口。否则的话，也不知道这个丫头是吓到了呢，还是吓到了呢。
白玉婷颌首。随即不再说了。毕竟今天一切的计划看起来很顺利，但是白玉婷觉得自己耗尽了心神，现在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