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威名远扬 青铜酒爵(求追读)
淮南,泗州城。
许清剑压泰山之后的第六天。
最近几日的天气不好,春雨连绵,气温微冷。
这里是黄河与长江的漕运中心,自五代之时,就有水陆都会之称。
又兼之泗州景色秀丽,商业繁盛。
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可谓车驰马骤无闲时。
见这场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路边的茶摊便早早支起了油布帐篷。
一身褐色短褂打扮的茶博士,立在帐篷檐下,对着账本敲算盘。
雨滴落在碧绿青草上的滴答声,和算盘珠子碰撞时发出的噼啪声,此起彼伏。
二者混在一起,听起来悠然自得。
忽而,他注意到远处朝这边行来的几驾车马,便面色一喜,心知来了大主顾,赶忙回去茶摊里,提前准备吃食。
十几只马蹄踏在积水路面上,发出了阵阵富有节奏的“嗒嗒”声响。
“吁~聿聿聿~!”
几声勒马的嘶鸣声响起。
茶摊里的众多客人闻声望去,却见一支二十余人的镖队,正冒着淅沥春雨,将马车停靠在了路边,在此进行修整。
马车一角悬挂着的红绸镖旗被雨水打湿,看不清旗号。
几个趟子手和镖师闯了进来,身上还带着雨后的泥土清新味道。
为首一人朝周围的客人拱拱手,大声道:“诸位好汉,镖局押镖,今日路经宝地,略作休整,诸位自便就是!”
闻言,客人们这才见怪不怪地收回视线,继续聊天的聊天,吃饭的吃饭。
“几位客官,要吃些什么茶?”茶博士主动迎了上去。
屠北竹摘下斗笠,将朴刀放在桌子上,喘了口气。
从山东出来后,镖队运气不好,连着三四天都是在雨中赶路。
正所谓‘春寒料峭’,大伙虽然有斗笠,但一个个也都是被冻的够呛。
他随口说道:“店家,先把热茶上满,给我们兄弟热热身子。然后再来三十斤炊饼,其余的吃食,你们看着来!”
茶博士听到是桩大买卖,连声热情道:“好嘞,这就来!”
说完,便指使身后几个伙计去提热水、搬炊饼。
“这泗州城今年的气候着实古怪,往年我来这边走镖时,四月里还没这么冷过。”
屠北竹一坐下,就忍不住感叹道。
旁边一黑布蒙眼的老叟,在徒弟赵素真搀扶下坐在凳子上,跟着用沙哑的嗓音说道:“正所谓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我倒盼着这春雨下的再大一点,这样今年田里的收成,没准能更好一些。”
这老头正是雇佣本次走镖桃花岛的风水师,那个才五十多岁,看着就老的不像样子的老叟。
此人自称姓张,所以镖局上下都唤他作张翁。
许清跟着放下手中长剑,接话道:“雨水不停,军马难进,淮河水线跟着上涨,倒也是好事!保不准今年的仗是打不起来了,边境百姓,又能得到几年安稳日子。”
算算时间。
蒙古这一次攻宋持续了有四五年了,差不多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张翁叹息道:“借少东家吉言,但愿蒙古人早日退兵吧,就是不知朝廷能不能撑到蒙古倒下的那天。”
宋朝是真的能熬。
他先是熬死了辽国,后又熬死了金国和西夏,再过十几年,又会熬死大理。
虽然国土面积越来越小,送的岁币也越来越多......
但结果总是好的!
你就说当初的那些敌人死没死吧!
真可谓浪花更迭,唯有我大宋屹立不倒(苟延残喘)......
所以江湖中人虽然普遍唾弃朝廷昏庸。
但大家都有一股迷之自信,觉得有这么多前车之鉴在,那熬死蒙古,应该也是早晚的事儿.....
听到这话,一时间众人沉默不语,各自心有念想。
桌上唯一一个女娃赵素真,也对这些朝堂之事兴致缺缺。
只是低头弯腰,拧着被雨水打湿的裤腿。
众人身后,几个江湖人士正在大声的讨论着最近武林中的趣闻。
“说起来,诸位你们可知,最近山东那边的泰山剑派出了一件大事?”
有人心急道:“何事何事?休要多卖关子!快快说来!”
“哈哈,莫催莫催......”
那汉子喝了口茶,砸吧一下方才道出消息:“我听说,泰山剑派决定封山闭门二十年,不问武林之事!期间除了正常生活采买外,所有门人都不得下山,行走江湖!”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听得个清清楚楚,心知事情不小。
二十年!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放在江湖上,已经是两三茬人的青春了。
屠北竹和许清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惊诧。
泰山剑派那边,竟然有如此胆魄?
“你说的真的假的?莫不是胡诌的吧?”
“我听说那泰山剑派最近几年势头不小,门下弟子在山东西路一片活跃的很,怎么就突然封山了?”
众人质疑声沸沸扬扬。
那最先开口的大汉不满的一敲桌子,大声道:“放屁!”
他环视左右,看了一圈。
又道:“这消息,是我兄弟前些天去山东济州府贩布时,打听到的,绝无虚假!”
“我那兄弟怕布料受潮,一路快马而来,是故我比别人早知道这么几天。”
“你们若是不信,再过几天,等消息传来,自可一辨真假!”
众人讷讷不语。
那大汉见状,方才得意洋洋道:“至于泰山剑派封山闭门的具体原因么,我也略知一二。”
众人一听,好奇心大起,齐声起哄道:“快说快说!”
就连刚给许清等人上完热茶炊饼的小二,也依依不舍的站在桌前,好奇朝大汉望去。
泗州城车水马龙。
他见过的江湖人士也不少,但大多都是挂单的底层人。
像是泰山剑派这种,在众人眼中,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名门大派’了。
谁还不喜欢听个豪门八卦?
“嘿嘿嘿......”
大汉嘿然一笑:“你们知道个什么,那泰山剑派最近几年凶蛮肆意惯了,去年年底惹到了一个惹不起的人物,直接被掀了场子......”
当下,他又把许清拜山问剑的故事简单说了一遍。
其中虽有谬误,但大体还算是还原了来龙去脉。
有听者忍不住质疑道:“那许清公子年纪轻轻,便是打从娘胎里练武,又如何敌得过泰山剑派掌门四十余年的苦修?”
大汉哼了一声,毫不心虚道:“你道人家是如你一般的蠢货?那小相公年纪不大,但天赋异禀,拜师全真教几年,就练成了一身上乘武功!当日比武时,只三剑,就废了松风道人,又三剑,松灵道人便心知不敌,跪地连连求饶。”
“这等武林高手虽然平日高来高去,但彼此之间也有天差地别。”
他手舞足蹈道:“像那松灵道人,平日里也就在山东一地逞威风。但若是和许公子这种放眼天下难逢对手的俊杰比起来,自是远远不如!”
“我还听说,那日在败尽群雄后,这位小相公还在人家泰山剑派的门前挥剑赋诗,留作纪念!”
“便是直至今日,那泰山剑派众人也没敢换去大门,生怕小相公不满,杀一个回马枪!”
有一书生模样的茶客听后,不禁大喝一口杯中热茶,然后感叹道:“酾酒临江,横槊赋诗!此等风流,纵不及魏武三分天下,亦是远胜我等庸庸碌碌了!”
看他穿着,想必不是什么江湖客。
但众人听后,脑海中纷纷想象到那番意气风发之场景,个个俱是悠然神往。
行走江湖,为的就是这个名!
许清弱冠之年,便已经实现了众人心中想了一辈子的夙愿,大伙嘴上虽不说,心里个个都恨不得取而代之!
少顷之后。
忽然又有人说道:“对了,说起山东,你们可知前月,在郓城定陶那边闹出的大动静?”
那穿着褐色短褂的茶博士正在送餐食,闻言笑道:“此事倒是我知晓一二,说是山东定陶那边,前月十五的夜里,忽然有晴空霹雳划过天空!然后便是雷声大起,声震四野,天翻地覆,疑是有异宝出世!”
众人闻言大嘘,好一顿鄙视。
这种传闻,都是些官宦贵人才信的。
像他们这种刀尖舔血、朝不保夕的江湖人,除非亲眼所见,不然对神鬼之说向来二分信,八分疑。
茶博士见状也不恼,只是笑呵呵的又说了几句消息来源,便又继续回去算账。
许清喝了口茶,顺嘴问道:“张翁、赵姑娘,我记得你们来镖局之前,曾游历过全山东,可知晓此事?”
张翁在徒弟服侍下喝了口茶,淡淡道:“确实听说过,但他们所说的却是夸张了。”
老人猜测道:“所谓的霹雳雷声,依我看,应是爆竹之音,只不过是地方小民少见多怪而已。”
许清微微颔首。
宋朝时候。
由于火药引线的发明,爆仗的发展极为快速,百姓已经逐渐习惯了新年燃放爆竹。
甚至条件好的,还会在平时主动购买,当做玩乐。
屠北竹见许清不语,便主动说道:“眼下我们已经进了淮南,等下出发便直奔扬州一路南下,再有五日,想来应该能到嘉兴。”
“届时我们帮你联络当地的丐帮分舵,他们自会送你去桃花岛。”
这是在出发之前,双方早就说好的。
张翁沉默片刻,还是商量道:“小官人、总镖头,我愿再加一件宝贝,换二位亲自护送我前去桃花岛。”
说完,不等二人说话,他便唤了一声徒弟的名字:“素真!”
女徒弟赵素真面无表情地从身上的包袱里,取出一尊青铜器。
那是一盏作风古朴,气势巍峨的酒爵。
其上绘有丹鸟、玄蛇之图案。
一者绘于杯壁,展翅欲飞,一者缠在流槽,气势狰狞。
张翁手掌轻抚酒爵上的青铜纹路,介绍道:“这尊酒爵本是机缘巧合下所得,经老朽考据,这应是春秋时古越国的君主勾践所用。上面还绘有百越族所信仰的丹鸟玄蛇图腾,少说也价值万金!”
“而今,只要二位肯护送我们去桃花岛,这东西......便是小官人您的了!”
屠北竹见状一惊。
多年押镖养成的本能,让他下意识的左右看看,生怕周围有人注意到这等重宝。
许清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东西。
放在千年后的世界......
这玩意说一句国宝都不过分!
即使眼下是宋代,这春秋时代的东西也依旧弥足珍贵,为无数人所追捧!
万金之说,不算夸张。
许清把酒爵拿在手中,稍稍把玩之后,将其放下,又低声道:“老丈,恕我冒昧,您此行前往桃花岛,究竟意欲何为?”
张翁面不改色:“自是如我之前所说,我和素真在蓬莱岛上偶然觅得一件奇门之物,要售于黄药师黄岛主。”
许清呵呵一笑。
这话初时他是信的,毕竟黄药师精通奇门遁甲,这理由也算正常。
但眼下对方居然拿出这样的宝物,还依旧坚持让自己护送上岛.....
其中若是没有其他隐情,怕是狗都不信!
许清手臂一伸,将其推回,又淡淡道:“可据我所知,黄岛主喜欢游历江湖,已经很久不在岛上居住了!”
张翁笑道:“郭靖郭大侠是黄岛主的女婿,我的生意和他谈,也是一样。”
许清又是连连摇头。
“老丈既然要和郭大侠谈生意,难道不知做生意当中,最忌讳的就是‘不诚’二字?”
许清一边说话,一边从桌上拾起一根筷子。
他以李莫愁所教的‘冰魄银针’的运劲手法,猛然将那竹筷朝路边挥去。
“嗖!”
只听呼啸一声。
数丈之外的牲口棚旁,一个鬼祟小偷刚要解开马匹缰绳,就被那根竹筷击中脑门,身体一颤,如遭雷殛,应声倒地!
茶摊内的诸多喧嚣声音瞬间一停,如同世界都被按下了消音键!
众茶客当中,本就无甚高人。
如今又见到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便心知遇到了江湖中的顶级高手,一个个如同朝圣般看向许清,不敢多话。
唯有张翁以黑布蒙眼,虽然双耳微动,察觉到了异样,却不知具体经过。
他继续回答道:“老朽之前所言,绝无半点谎话,只是这桩交易背后关系重大,其中内情复杂,涉及众多,一时难以尽数说来......”
许清眉毛一挑。
既然没有谎言,那就是有所遮掩咯?
又听张翁叹气道:“若是小官人实在不愿送我上岛,老朽也有其他安排。只要能保我和我这徒儿,见到郭靖黄蓉夫妇二人当中任何一人,这酒爵还是小官人您的,老朽保证,决不食言!”
许清深深看他一眼,没有答话,只是放下茶盏道:“老屠,吃饱喝足,该出发了!”
屠北竹对二人刚才的话题不敢置喙。
闻言起身,利索的去茶博士那里结了账,接着吩咐趟子手整理行李,重新启程。
此时雨霁初晴,微风拂面,万物生机盎然。
镖队马车车轮重新在路面上开始了滚动。
先前被雨水淋湿的镖旗,也终于抖擞了起来,迎着难得一见的日光,露出上面绣着的‘镇远’两个烫金大字。
见他们离开,茶摊内众人才终于敢说话。
刚才那发言的大汉忽而注意到舒展起来的镖旗,随即一拍桌子,惊道:“竟是镇远镖局!?”
众人侧目,不知所以。
又听大汉恍然道:“这么说,刚才那位少年公子,便是我刚才所说的力压十八盘,题诗玉皇顶的许清许公子了!”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怪不得那玄衫公子看着年少,却武功如此之高!
唯有那刚才被竹筷击昏的小偷,顶着脑门的红印子,满面惊喜道:“什么?我竟然也是和许清公子过过招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