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屋子里没烧煤炭，冷得像一个冰窟。

“水……”

夜里，他发起了高热。

意识又逐渐模糊。

昏昏沉沉中，他看到温宁走了进来，在他的床边翻找着什么。

“水……”

从被咬伤到被救过来以后，俞昳已经三天滴水未沾了？

没人愿意照顾他这个“罪人”。

“你把东西放哪了？”

翻找未果的温宁站在了他的床边，冰冷地俯视着他。

“什么……东西？”

强撑着，他沙哑问道。

“你母亲留给你的那个玉佩。柳风的腿伤得很严重，医生说，要去省城才能……”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早晚都要给我的。”

她的声音很不耐烦。

“哼……”

俞昳冷笑一声，说：“你要用我的东西去救一个外人，这不可能！”

“柳风怎么算是外人？俞昳，你这样说真的很让我失望。”

她的声音拔高了，像是在质问他。

俞昳抬头看她，声音因着愤怒而微微颤抖：“温宁，明明我的伤比他的更严重，自从我被救回来，你有来看过我一眼吗？”

“还有老宋头，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是我害死了他？”

“事实究竟是怎样的，这点我想你和桑吉应该很清楚。”

俞昳亲眼看到的。

雪狼扑向温宁的时候，是柳风把老宋头推到了她的前面，挡住了那致命的攻击。

害死老宋头的，是柳风。

可一切都没有证据。

俞昳无法自证。

“要说失望，应该是我更失望才对。”

灯光下，他的脸色因失血而显得过分苍白，头发凌乱着，眼下也满是青黑。

温宁嗫嚅着，似乎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随即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你不是渴了吗？我给你倒水。”

说着，她走向墙角的暖壶，颠了颠。

里面自然是空的。

提着水壶，她走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她手里还端了一碗冷透了的面，放在了俞昳的侧桌上。

柳风也跟了过来，就拄着拐站在门口，挑衅地对他笑着。

“俞哥，对不住了，阿宁今天熬的鸡汤被我喝完了，只剩下这碗清水面了。”

“知道你饿着的，特意给你送了过来。”

温宁回头嗔了一声：“你呀，饿死鬼托生，也不知道给俞昳留点。”

说完又转头对俞昳说：“今天是我疏忽了，可大晚上的，也只有这个了，你凑合吃吧。”

俞昳安静地垂下眼，看着凝结成一团的冷面，没有拒绝。

用左手拿起筷子，安静地吃了起来。

温宁知道他是右撇子的。

“你的右手……还好吗？”

她皱着眉，看着他缠满纱布的右臂，她清楚这是俞昳为了救她被雪狼咬伤的。

俞昳回答：“医生说，可能要截肢。”

说完，他盯着她的脸，并没有捕捉到一丝的恐慌或者心疼。

她只是错愕：“啊？这怎么会截肢，不就是被雪狼咬了一口吗？”

俞昳这时才明白，那个曾经对他关怀备至的温宁已经变了。

她不再关心他。

以至于听到他可能会截肢，甚至都没有关心，而是首先提出质疑。

他很失望。

此时，门口的柳风出了声：“嘶，阿宁，我的腿突然好疼。”

“怎么又疼了，我不是刚给你上完药吗？”

温宁站起身，犹豫地看向门口，又看了看脸色更苍白的俞昳。

“俞昳伤的更重，我在这里陪他，你先自己回病房，好吗？”

听到这话，柳风的脸立即耷拉了下去。

“可是我的腿好疼啊，阿宁，我自己走不回去的。”

听着他有些撒娇的语气，温宁的神色缓和了下去：“草原的男人哪有喊疼的？真是拿你没办法。”

说完她略带歉意地对俞昳说：“柳风怕疼，如果今天我不陪着他，他可能会睡不着……”

“你自己在这可以的，对吧？”

俞昳不说话。

只是突然觉得她很陌生。

明明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很好，在草原上共骑一马。

她在他的臂弯里，笑着说：“我真想快点嫁给你啊。”

见他沉默，温宁以为他不愿意，神色逐渐变得不悦：“你这样，真的很让人讨厌。”

听她这样说，俞昳没什么反应。

对她的态度，他比想象中的更平静。

他说：“你想陪着谁，是你的自由。”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走。”

说完，温宁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柳风，熟练地挽住了他的臂弯。

而柳风拄着拐杖，另外的半个身子都倚靠着她。

仿佛他们才是最亲近的恋人。

右手臂的疼痛，似乎牵扯到了心口。

俞昳只觉得难受。

闭上眼，将头靠在了枕头上。

看来，他得开始杀死那个爱着温宁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