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人讨论游戏，骂骂咧咧到了午饭点，互留了游戏ID。
鹿鸣去装修监工，林深回了城郊小别墅。
林深刹一脚车，到家就连上WiFi，立刻下载安装游戏软件。找到了高中曾用过的QQ号，登录。
往红木硬沙发上一坐，就开始过新手村。
高中的时候看许毅航和一宿舍的人都在玩，就让许毅航给注册了个号。正准备过新手教学，就被中年秃顶大圆肚子端着个保温杯的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别说号了，手机缴了，充电宝也缴了，还喜提三张试卷，政史地三合一文综卷，五个人写了三节课。写的时候觉得天都塌了。
“我~回来了~”楼下传来许毅航贱兮兮的声音。
“在楼上客厅。”林深回应，手却不停操作着角色推塔。
“你不是出门去就酒吧了？”
“去了。”林深举了举手，伸了个懒腰，“行李还在一轮明月。”
“取回来了？”许毅航翻了翻手机。
“没有。”
“那你去干嘛？”许毅航往长沙发上一躺，面露狐疑，“莫非是又看上鹿鸣了？”
听到“又看上鹿鸣”几个字，被戳中心事，手一滑，操作失误，被对面打死，没守住塔。游戏输了。
“我去，真的？”
林深愤愤退出游戏，叹了口气。
游戏不好打。仿佛被控制了一般，赢一局输一局，星星升不上去。
手机往茶桌上一放，人往沙发上一躺
“我表现那么明显？”
“不是很明显，但哥了解你。”
也不知道是谁微信头像改成一头鹿，微信名称写的“食野之苹”。
“现在起，封你做狗头军师。为朕的江山开疆拓土。”林深两眼瞪着天花板，天花板的弧线做得不错。
“得令。”许毅航坐起来，翻开微信。
“让你做我的狗头军师，想让你帮忙出个主意，你看微信干嘛？”林深一把夺过许毅航的手机，绿色小软件的界面停留在鹿鸣的对话框上。
“狗头军师是在给你创造机会，拿来吧你。”许毅航屏幕上手指一顿乱点，“这个点她一般是下班了。”
“喏。”许毅航把手机举到林深面前晃了晃了，“她说现在在广场看水幕烟花秀，要不要去偶遇一下？”
“在哪？”林深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熟知的这座县城，并没有符合水幕烟花秀这个词的地点。
“就，我们以前常去吃猪肉粉干的地方。”
林深站了起来往门门走，不消两步就退回来。
“你干嘛？”
“头发没洗，衣服没换，造型没做…”林深一想到又要去见她，心里就激动的不行，但又顾及着自己的外形。他还是希望在她眼里自己是归在好看那一类的人里。
“我的哥，我的姥，你这不像是又喜欢上人家了，你这像是当年情根深重，走在她旁边不敢说话，和她一起晚自习也不敢抬头看她。”
林深沉默，回忆起当年的种种，堂堂一名成熟男性了，还是脸上一烫，染上绯红。
“多嘴。”
高中时候林深和鹿鸣并不在一个班级，所以很少有见面的机会。只在会考期间教室被征用去，当做了考场，他们的晚自习才会在同一间大教室里进行。
林深知道鹿鸣偏爱最后面三排靠近窗户，可以看到窗外文川河的位置。他那天去的很早，下午的课程一放学就冲过去抢了位置。
一如他和许毅航计划的一般，成功坐到了鹿鸣旁边。
林深坐在鹿鸣旁写卷子，语文卷子上的翻译题。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透过翻译题的题目，林深仿佛已经想到和鹿鸣共度余生，他们一起种了枇杷树，树长得茁壮，果子结得丰满的画面。
“嗯哼！”实在太过激动呀了一声，一拳锤在桌面上。
自习室里的大家齐齐回头。
“同学，你没事吧。”鹿鸣只当做他是写作业写疯了。
“没事没事。”林深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收敛神情。
众人也没太在意，毕竟大家都有写作业都有写到崩溃的时候。早崩溃和晚崩溃，崩溃在语数英政史地或者理化生上的区别罢了
“嗯，吃个糖缓缓，再继续会好些。”鹿鸣给了他两个黑糖话梅。然后继续和她如影随形的小姐妹写卷子。
她写卷子的时候，总爱把眉毛拧到一起，眼睑半盖住茶棕色的眼珠，看不到什么睫毛，左手握着话梅糖抵着下巴，右手不停书写着。
“深哥。”许毅航打断了林深的青春回忆录，“别想了，要不你先确定一下他现在是不是单身？”
这个问题仿佛一道雷劈在林深头上。
“还记得那时候你好不容易和鹿鸣一起上了几个晚自习，结果发现另一个男生每天都等着自习室接她下课。你那几天的脸啊，阴的就像是黑山老妖本妖。”许毅航啧啧了好几声。
…
林深抓着红米k60的手紧了紧，他认识的人本就少，和鹿鸣相关的有接触的人就更少了。
和鹿鸣有过接触的人？
林深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好兄弟…
“包的。我去给文执打个电话，他俩关系好。”许毅航一副兴奋模样。脸上都写满了包给你办好的。
时间稍晚些，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手机的后台弹出消息，是鹿鸣的游戏好友申请。
林深的手都要摁出残影了。
同意，同意，同意。
然后迅速将人拉进了组队的房间，清咳两声，调整嗓音之后打开队内语音：“一起打一局？”说完的瞬间就后悔了，为什么是一局呢！不能是三局五局吗！！
“可以啊，你要什么位置？”语音那头传来鹿鸣整理耳机线的声音。
林深看他的头像上挂着辅助的标志，很想说我拿射手，我们射辅连体。又怕自己玩的太菜，她就再也不跟自己玩了，选了拿手的中路：“法师，我拿个貂蝉吧。”
然后就看见鹿鸣锁了个蔡文姬。
“行，我辅助。”
开局很顺利，林深占着角色的前期优势胜利拿下两个人头。蔡文姬一路跟着貂蝉，没让貂蝉的血量掉下过60%。
“给一口给一口（加血量的意思）”林深操作着角色冲进人堆就是1v5。
蔡文姬开着摇摇车进去把能交的技能都交了，险些没奶住：“差点就没奶上…”
2v5打完一波，把对面团灭之后，二人躲在草丛里面回泉水治疗。蔡文姬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对面水晶出来正对你的方向。
碰！
替你挡住了一个远程攻击的击杀。
“你可以啊，这预判…”林深由衷赞了一句。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像是乐开了花一样，惊涛骇浪，就差把他拍在沙滩上了。
“嘿嘿。”队内语音里传来鹿鸣小有得意的笑声，“我一个朋友教的。”
“李文执吗？”林深几乎不假思索的就问出了这个名字。
“不是，哈哈。你跟文执也熟悉吗？”
她叫他林先生，叫李文执却是文执。
亲属关系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林深颇有些较真的味道，但也明白关系上确实如此。硬生生将这个情绪压下去。
“毅航的朋友，见过几面。”其实林深回县到现在还没有见过李文执。“以前是一个高中的，住在对门。”
“你也是一中的？”
“是。”林深正等鹿鸣问这个问题，“你也是？”装作一副偶然的样子。
“是，我17届的。”语音那头的声音好似因为欣喜而拔高了两度。
“巧了，我也是。”林深说话的声音人听起来也觉得带着几分笑意，慵懒又明亮，“我是13班的。”
“我3班。”
那一届一共16个班级。1~4班是文科班，5~16是理科。巧合的是13班和3班是同层对楼，也就是说运气好的话就能隔着窗户看到对面。
但那个时代大部分人都被按在书本里。遨游在知识的海洋。
只是偶尔有像林深这种快被知识淹死的人，才会抬头看一看窗外的风景。
“我听说那时候三班有个女孩子路过篮球场被砸了，她闺蜜扛起她一路带闪电去了医务室。”林深说起旧日学校里的事。
“害。”没错，那个倒霉的被砸的学生仔就是鹿鸣，“你可真幸运，问到本人头上来了。”
“哦？什么情况啊？”林深故作不知。
“我当时和阿瑶，就是事件里那个倒霉孩子的闺蜜，趁着课间休息的时间想去小卖部整两瓶娃哈哈。刚买的娃哈哈还没插上吸管，我人就被花坛上的一个一米八多的男孩子砸地上了，给我砸的是七荤八素。”
“听说你还非常不屑的往人家嘴里扔了颗糖。”
林深想起他往自己身上扔糖果的样子，三分痛苦，四分不屑，两分藐视，一分阿瑶我没事。
“阿瑶扶我起来的时候，看他面色发白，嘴唇也发白，一看就是低血糖。我好心的想给他掏两个糖果，但那一下给我压的实在太痛了。没拿稳就掉人家身上了。”
鹿鸣OS：我冤呐，我冤枉啊！清汤大老爷啊！我一个受害人！好心给他糖！还被传成了不屑！
“我听说后来人家找你道歉，一连去了两周。”林深试探的问，想看看鹿鸣有没有留着对自己的印象。
“是啊，管了我两周的饭了。”语音那头传来咯咯的笑声，“好几个男生轮流送，也让我做了一段校园风云人物了，哈哈。”
林深的嘴角弯起，一抹笑意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哈哈，有趣。”林深都不知道这一句话是说给她有趣，还是说给自己的，“我记得那人好像也是13班的？”
“是，叫杨林嘉禾，挺好一人。”
对，是他。
他原来的名字就叫杨林嘉禾。
真好，她还记得他。
“后来呢？按照校园的情节不是应该有后来的故事吗？”林深像个局外人一般，想了解故事的后续。
“忙着读书呢，哪有什么后来。”鹿鸣打了个哈哈。鹿鸣说话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悲伤的情绪蔓延在语句里。
“你…怎么了？”林深体察出她声音的哽咽。
语音那头传来抽纸的声音：“想起了一位故人。和你打游戏很开心。我们下次再约。”
她退出了组队房间。
许毅航在一旁听着，叹了口气。
林深问他：“这是怎么了？”
许毅航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补充了，他给鹿鸣送饭后的事情。
“鹿鸣伤好了几天后，阿瑶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
鹿鸣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没有钱坐公交去医院，跑着去的，没赶上阿瑶的家人带阿瑶回家。
更没有钱坐车去阿瑶所在的小镇，也没参加上葬礼。
开头那几天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偶尔有几句多嘴的人说他冷漠无情，自己的好友去了也不难过。
再然后鹿鸣就休学了。”
林深一愣，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
似乎是有勾起自己心上人往事难过的内疚，又像是有未能陪她度过那段艰难时光的遗憾，好像又带着一点点多了解她一些的喜悦。
但总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大石头压在心口上，呼不上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