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角色互换

北风呼啸，

雪已停了。

一团积雪从树枝上坠落，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雪花飞溅在断掌科林的斗篷上。

他转过身，抖落斗篷上的积雪，黑色的羊毛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在回身的时候，余光扫向跟在身后的六道身影，他的视线在每人脸上停留了一瞬。

众人脸上写满了疲惫，不过精神还算充足。

经过一夜休息，他们的体力恢复了一些，至少不再像昨天那样摇摇欲坠。

眼前这些，便是守夜人部队仅剩的遗存。

他们沿着河流上下搜索了一番，没有人再从河边上岸。

真的就剩下他们七个人了。

在出发前，断掌科林需要做出一个抉择。

虽然他们还有六匹马，但没有一匹马能用了。

一夜过后，马匹的状态反而更糟糕了。

有两匹马站起来走了两步，便再次跌倒在地。

“没东西喂马。我们没有草料，也没找到豆饼。”

“都在对岸了。”

伊班低声说道，语气十分无奈。

他从附近割了一些草过来，随后便放弃这份无用功。

马匹很虚弱，这点草根本不够吃。

这次行军，他们带了一批骡子，专门用来携带草料和精饲料。

科林沉默了片刻。

没有马，他们只能步行返回长城，这会比当初出发时，花费更长的时间。

最终，他站起身说道，

“杀掉那两匹马，我们路上吃。”

他们也没有干粮。

没有人反对，但人们的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忍。

战马是珍贵的战略资源，一匹战马比人值钱。

“剩下的怎么办？”一名守夜人问道。

“留在这里吧，都是经过训练的战马，或许能撑到我们回来。”

断掌科林咧开嘴角，笑着说道。

很快，两匹马被处理完毕，马肉被分割成小块，分到每个人手里。

为了避免暴露位置，接下来的行程中他们不会再生火，只能吃生肉。

时间不等人。

最后，断掌科林带着他们做了一番伪装。

“把这里的痕迹伪装一下，弄成我们沿着河边走的样子。”

“咱们从树林里绕回去。”

最初有人提议，可以效仿“野人”做一个木筏，顺着河流回到长城。

“你的脑子被冻糊涂了。”

断掌科林否决了这个建议。

河流下游会经过长城边缘的大峡谷。

为了防备野人从这里绕过长城，守夜人对此处严防死守。

哪怕他们都是守夜人老兵，驻守影子塔多年，

也没人清楚峡谷底部到底布置了多少道陷阱。

而且，他们也没法通过大峡谷直接回到影子塔，

需要沿着大峡谷走到海边，然后绕一大圈，才能回到影子塔后方。

这条建议完全不切实际。

虽然失去了坐骑，但断掌科林等人的移动速度并不慢。

这片土地属于游骑兵的巡逻范围，他们对这里很熟悉。

他们总能在茂密的灌木丛中，找到方便通行的林间小道。

一行人在树林中行走了大半天。

突然，断掌科林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细微声响，

——他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不可能是游骑兵......留守影子塔的守夜人没有游骑兵了。

想到这里，断掌科林顿感悲伤。

“他们追来了。”他轻声说道，

“快，都躲起来！”

起初只是隐约的震动，但很快变得越来越清晰。

就在他说话的片刻，马蹄声越来越近，每个人都能听清楚了。

众人四散开来，颇为狼狈的躲起来。

有几个人选择爬上树，附近就有一棵鱼梁木，树叶又高又密，枝条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断掌科林的一只手有残缺，他爬树很慢。

他只得缩成一团，藏在一棵哨兵树的阴影中，粗糙的树皮抵着他的后背。

他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很快，一队轻骑兵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这些人的装束与塞外野人截然不同，甚至与七国的任何一支军队都不相似。

他们头戴一顶臃肿的羊毛毡帽，身上穿着轻便的皮甲。

腰间挎着弯刀，马鞍边挂着两袋箭矢。

总共有三个骑兵，每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把长弓。

这些人是草原弓骑兵。

断掌科林在长城服役几十年，从未见过这样打扮的野人。

陌生。

非常陌生。

他和野人打了数十年交道，为此付出了半个手掌。

却头一次在“野人”身上看到这种感觉。

他能看出来，这些人的骑术非常好。

抓着缰绳的手很松弛，身体跟随马匹的跑动而自然起伏。

只有常年骑马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可是在塞外的土地上，一半是无边无际的鬼影森林，另一半是莽莽群山。

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骑兵。

科林的心沉了下去。

他联想到之前在战场上遭遇的重甲骑兵，那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敌人，

显然与眼前的轻骑兵属于同一阵营。

一层迷雾笼罩在他心头，

——这些人究竟是谁？从何而来？

他现在非常好奇敌人的来历。

“绝不是野人！”

三名轻骑兵在树林边缘停了下来，四下张望着。

马匹的蹄子刨着积雪，喷出的白雾消散在空中。

他们粗略地扫视了一眼四周，目光从众人藏身的地方一掠而过。

似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领头的骑兵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挥了挥手，三人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断掌科林屏住呼吸，直到马蹄声渐渐远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的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目光追随着那三名骑兵的背影。

若是被发现，他们唯有拼死一搏。

他们的武器不足，七个人甚至凑不出三把剑。

其中一把剑还断了。

在渡河的时候，人们扔掉了武器，甚至他们把身上的铁甲都脱下来了。

其他人只能随地捡根木棍应付事。

如今这幅落魄的景象，让断掌科林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似乎体会到了，过去那些野人，面对他们这些游骑兵时的感受。

那种被追逐、被压迫的无力感，

终于落到了他们自己身上。

此刻，只是角色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