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家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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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你身上有卦

秋风飒飒,布幡子沙沙作响。上面用墨水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铁口直断’。

“这位朋友,请在此稍作停留。”我站在公交站台前叫住了一个从我面前走过的路人,“你今日身上有卦,可否让贫道看看你的手?”

“胡说八道。”那路人是个行色匆匆的少年,听见我这话立即瞪起了眼睛,鄙夷地说,“现在这年头,你还耍这种路上拉人的江湖圈套,早就行不通了。”

我笑了一下,不急不缓地说:“恕我直言,你遇上一个梦魇。你夜里无法安眠,是不是感觉每天有什么隐藏在你床前?”

话音刚落,少年脸上的表情就僵硬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因为我的话,他身上激灵灵出了一身冷汗。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信你胡说八道。”少年强装镇定,但眼神的飘忽显示出他其实并不淡定。

我轻轻将折扇合拢,提笔用朱砂写下一道符,交给对方说:“相见是缘,此物保你平安。如果你想知道是不是有东西隐藏在你床前,就在子夜之前将此符焚烧在阳台上。”

少年显然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但还是伸手接过了朱砂符,并警惕地问:“你要收多少钱?”

我摇头说:“分文不要,但有一句话请你记好。此符只保你一晚,若你还想找我,就去大柳树沟找姓秦的先生,我就在那里落脚。”

少年收下朱砂符,半信半疑地离开了。

我叫秦一鸣,表面上是个铁口直断的算命先生,而背地里我还有一层身份,是泰山府司命。

泰山从古代开始就在民间流传有阴阳交界的传说,《搜神记》中有记载:泰山者,上可达天,下可通幽,群山之首,万灵魂之所归也。

古人认为人死之后魂归泰山。由泰山府君、东岳大帝审理人间鬼魂后再发配地府。

而泰山府司命最早是从汉朝时期传下来的,当时董卓造逆、天下纷争,祖天师张道陵于龙虎山得道,创立正一道,教导阳间众生。

又因为战火连绵,死去之人生魂游荡人间,地府阴差处理不及,无数孤魂野鬼多生事端。于是泰山府君托梦祖天师,请东岳大帝降下法旨,由祖天师再传一派系,专司阴冥孤魂,也便有了泰山府司命这一脉。

但于正经的道士不一样,泰山府司命大都需要深入民间,手段也很杂,在千年间传遍华夏大地。可是龙虎山为玄门第一正宗,并不承认走阴阳两界、半人半鬼的泰山府司命是和他们同出一脉。

千年间,两派逐渐势成水火。在龙虎山道士的打压下,泰山府司命一脉在明清开始走向没落,众多法门失传。

为了避开龙虎山道士的注意,泰山府司命传承的方式,也多变得像是神汉、端公这一类,给人感觉像跳大神似的。

这种趋势,到现代也没有缓和。到了我这一代,方圆百里内,只有我爷爷一个泰山府司命,其余村子里的神汉、端公,连业余司命都算不上。

我爷爷其实也是从南方迁到东北来的,龙虎山的势力多在南方,触及不到北边。

爷爷年轻时候曾跟一个龙虎山道士斗法比拼,赌了三场,二输一赢。也不知道赌注是什么,最后爷爷被逼出山海关,在东北地区落脚。

两年前爷爷突然失踪,我为了找到爷爷的踪迹而继承了泰山府司命的传承。

和龙虎山的天师剑、龙虎印类似,祖师爷据说也传下有八枚司命印,传给当时的八大弟子。印上刻‘司命监天’四个大字,是作为泰山府司命的证明。

在漫长历史中,司命印大都失落了。而我爷爷手里,居然就有一枚。

有它在,才是正宗的泰山府司命,据闻司命印有很多秘法用途,可惜在龙虎山打压下大都失传。

眼下,仅仅作为身份象征罢了。

拿上司命印,我就成了当地的泰山府司命。我来大柳树沟也不是闲的没事,而是一天前,有个当地的阴差半夜入梦来找我。

那阴差告诉我,大柳树沟最近死了两个村民,可是勾魂的阴差没有找到那两个人的亡魂。这事按规矩,归当地司命管,于是我只能坐车赶过来看个究竟。

之前那少年身上阴气很重,我怀疑他捡了什么阴气很重的东西,也许正和这件事有关。

扛着‘铁口直断’的招牌,我坐上开到的公交车,一路到了大柳树沟。

一下车,我就看到了那株标志性的大柳树。

就长在村头,郁郁葱葱,千条万絮。好家伙,长的怕是有四五个人合抱那么粗,少说也得有个三四百年的树龄了。

进村的时候,我看到有一家人好像在办喜事,旁边张灯结彩的围了不少村民。有对穿的大红传统嫁衣的新人跪在大柳树前,在冲着大柳树磕头。

我心里好奇,就挤在人群里看,看到那媒人把一块红色布条缠在了柳树树杈上,然后用高亢又怪异的腔调喊了一句:“神树送子,福佑家康~”

我心说这还真是稀奇,不拜高堂拜大树?

人群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散了,这种乡下村子也没有旅馆,我就在招待所里住下。招待所里就两个人,是对老夫妻,掌勺的叫老谢,很是好聊,

许是很久没见外人,又看我扛了块‘铁口直断’的布招牌,那老谢将几道菜送上桌后向我搭起了话。

“哎,小伙子,侬这么点年纪,也会算命?真滴假滴啊?”老谢问。

我听他一嘴南方人的口音,就学着他的口音,玩笑着说:“算卦测字,看相摸骨。要有一句不准滴,我倒找钱给侬。”

老谢哈哈大笑,接着他拿了一瓶自家酿的烧刀子坐在我对面跟我唠了起来。我正好也想打听打听当地发生的事,遂在三言两语后,话锋一转问起:“老伯,跟你打听些事。你们这沟子,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邪门滴事?”

老谢打了个酒嗝,有些故弄玄虚地说:“哎呦,侬可问着了。我跟侬说,最近咱这村不太平啊,就这一个月,在村口那树上吊死俩人了!”

我配合地问:“村口那株大柳树?自个儿寻得短见么?”

“怪就怪在这里,那两户人家可都是好端端的。一户人家的媳妇,夫妻俩炒菜拌嘴,可也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谁成想,一出门就没回家,后来发现吊死在大柳树上了!”老谢往嘴里灌了一口烧酒,接着绘声绘色地说,“另一个,就更他娘的邪门了。本来家里好端端睡着,谁料想,一早起来没了人,也吊死在了大柳树上头!侬说吓不吓人?”

“这倒真是件怪事,老伯,那株柳树,得有几百年了吧?可真够大的。”我眼睛向外瞥了眼,正能看到那株大柳树粗壮黝黑的树干。

老谢嚼着花生米,想了想说:“呦,这我可真说不上来。我是后来滴,大概…再怎么也得有个四五百年了吧?”

“五百岁了啊……”我给老谢倒满了空杯,心里已经对这次的事有了些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