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决定开始下一步
从燕京文艺杂志社出来，韩春明回到义利食品厂，径直去了厂长办公室。
咚咚咚敲了三声。
“请进！”
门是虚掩的，韩春明推门而入，去过谭谊苦哈哈的办公室后，再回到厂子里，他就有种从农村进城的感觉。
到底还是这个年代。
工人阶级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待遇也是顶呱呱的好。
陈佳明伏在桌子上正写着材料。
“小韩同志，有事？”
他停下笔，眼神疑惑。
韩春明笑嘻嘻的在对面坐下：“厂长，跟您商量个事儿。”
“你说。”
陈佳明点点头，继续刷刷刷地写材料，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沙沙响，“要喝水自己倒。”
等过了片刻，见对面没动静，他才抬起头，一脸的严肃：“你该不会又听见什么风声了吧？我可告诉你，没得谈！”
“没得谈？”
韩春明向厂长投去疑惑的眼神，什么跟什么啊？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意？
不能吧？
陈佳明又提高了声音，坚定的说道：“对！没得谈！”
他低下头继续写材料。
韩春明更加好奇，心说一上午没见，怎么就变得神神叨叨的，自己还没开口，就没得谈了？
低头往桌面看了看，瞧见厂长正在写的东西，他眼睛亮了亮。
入党介绍信！
安静了小会，陈佳明写完又拿起看了看，觉得没什么问题，顺手递给了对面的韩春明。
“你也看看吧。”
“咱们工厂一年只有三个名额，你最近消停点，捅了篓子，谁都帮不了你。”
韩春明神色愕然，草，这歪七扭八的确实是自己的入党介绍信！
字写的是真心丑。
再看上面的内容，他顿时觉得有些抑制不住的荒谬。
“不是，厂长，我工作态度积极您怎么没写啊？乐于助人这点我承认，大家都是阶级兄弟，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至于思想觉悟高，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工作态度这点上，您好歹提两嘴啊？”
“就你脸大？人家都扬长避短，你避长扬短？”
陈佳明皱眉，喝了口水：“写这些，我都觉得挺难受，简直是昧着良心！你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吗？不要给我整那些有的没的，想入党，最近就消停点。”
“得！我嘴欠！”
韩春明侧着脸，轻轻往自己嘴巴拍了一巴掌：“今儿来，其实是想跟您商量个事儿，我琢磨这事该和您说一声。”
“我不同意。”
“您不同意什么啊？我还没说呢。”
“你一来，我就知道没憋好屁，这么跟你说吧，最近全力生产新产品，鸡蛋用量不多。”
陈佳明语气淡淡的：“我警告你，别被乱花迷了眼，考察阶段必须认真对待。”
懂了！
两人压根没对上信号，活生生整叉劈了，这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韩春明想笑，但很快憋住：“我是想请假来着。”
“找李主任。”
“我要请长假，几个月的那种，可能更长。”
“请长假？你出事了？”
陈佳明放下水杯，突然表现的颇为关心，上下打量着韩春明，“请长假干吗？”
如今有了合法收入，也能堵住家里人的嘴，他当即说出了内心真实想法，包括准备写东西的事。
来义利食品厂上班，韩春明本就是为了解决前期的资金问题，还有结识李成涛这俩个合作伙伴，现在万事齐备，他自然不想继续留在食品厂，像这样消磨时间了。
而关于写东西这件事，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
除了几位家庭成员，其他人还真没几个知道。
陈佳明心里一震，听后整个人已经麻木了，还没从对方极其熟练的倒卖鸡蛋中缓过来，现在又一杆子扯到了写作上。
写作，当作家......
这对于一个食品厂老工人来说，简直太遥远。
平时，他从不翻那些文学读物，不是不想翻，而是看不进去，看那些酸兮兮的文字，还不如算算每天生产用多少鸡蛋实在。
心里为韩春明欢喜的同时，又不免伤感，这么长时间下来，大家合作愉快，但陈佳明也看的出来，这小子不是当工人的料。
所以离开是必然的。
他想了想，直接问：“小韩，你这一去恐怕是不打算回来了吧？工作关系怎么办？”
“我只是请假写东西，又不是调岗，工作关系我想就留在食品厂，工资我就不要了，毕竟也没有干活。”
“这样也行，那鸡蛋的事呢？”
“您放心，我绝对为厂子的生产做好后勤保障，就算咱请假在家，只要厂里的一声召唤，我铁定是咱们工厂的先锋代表。”
韩春明斩钉截铁。
老实说，他现在真不愿意放弃这个路子，想慢慢发展就得有积蓄，在这个年份，别看距离改开只剩下一年，但这一年想挣钱，比登天都难。
这样赚钱的门路，打着灯笼都难找。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
只要现在把路子稳住，改开以后也能放心大胆的继续干啊！
到时候自己不干，把生意丢给家里亲戚朋友......
谁心里不高兴啊？
......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韩春明向蔡晓丽和李成涛打了声招呼，就提前离开了食品厂，言说下班后，直接在涛子家碰面。
表情挺严肃的，弄的两个人以为出什么事了，面面相觑也不敢在厂里问东问西。
时间很快到傍晚。
二把手和三把手，火急火燎的骑着自行车赶回来了。
三人见面后，气氛从一开始就因为韩春明的凝重，而显得有些沉重，大家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涛子最没耐心，直接开了口。
“春明儿，有什么事事事你就直直接说呗？咱们三铁打的革命友情，不管啥啥事儿，都可以直接说出来，干干吗搞这么严肃啊？”
蔡晓丽也认同的点头。
老男人往往会被某一瞬的东西感动，有时是喜悦，有时是其它的情绪，但绝不会是因为挣钱。
韩春明心里暖烘烘的。
这货心理年龄已经不再年轻，早就经过社会的毒打鞭挞，很难再轻易的感动。
可是这一刻，他不得不感叹，在这个热血飞扬的年代，尽管有着丑陋的算计、和因为物质匮而衍生出来的蝇营狗苟，但更多的却是质朴淳厚的感情。
给二人酒盅斟酒，韩春明边倒边说：
“哥们儿有几件事，想跟你们商量。在商量之前，我还有件事得提前跟你们说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