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赎身
一夜过去，对强文轩的审讯毫无实质进展。
他不过是私吞军饷一事的执行者，对于曹伯兮幕后之人，他所知极为有限。
原本以为抓住强文轩，就能顺着这条线索揪出整个阴谋背后的主谋，没想到希望再次落空。
线索至此，再次被无情斩断。
王晁与纪尘川出了先锋军大营，便瞧见眼前一片混乱景象，到处都是乱哄哄的车马。人喊马嘶声交织在一起，士兵们匆忙奔走，忙着整理装备、牵马驾车。
纪尘川见状，赶忙向身旁一位路过的士兵打听情况。一番询问后才得知，原来是华武率领的东平军已经开始拔营，准备出发了。
听闻此言，王晁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昨夜听了纪尘川的介绍，本来还对华薇的安危有几分担忧，今天便看到东平军主力已经开拔。
如此一来，无论是选择继续坚守山谷防线，还是决定后撤，东平军都宛如坚实后盾，让华薇的先锋军安全大幅提升。
回到住处，正巧派去寻找刘元之老伯的人已在门口等候。
他们风尘仆仆，衣袍上还沾着赶路的尘土，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难掩兴奋，其中一人快步向前向王晁禀报。
原来刘元之老伯当日逃回东平府后，凭着自己会认字算账，在城中四处寻觅，终于谋得了一份帮人清点货物的差事。
这份差事虽然不轻松，工钱也极为有限，但是东家每天会给一个黑黑小小的馒头。
刘元之便靠着这个小黑馒头，活了下来。
他也曾向人打听王晁的事情，可是却得知那支跟随郡主出去狩猎的小队，一个人都没回来。
刘元之只是个普通老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平时留意着，看有没有王晁的消息，直到等来了纪尘川派来寻他的人。
当听到来者表明身份，告知他正在四处寻觅自己时，刘元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自己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女儿，竟然还好好地活着。
刹那间，刘老头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最后刘老头给了来者一个信物，是一方粉红色的手帕，一角还绣着一个娟秀的“舒”字。
这大概是刘元之对女儿最后的念想了。
当晚，王晁和纪尘川便再度踏入绮梦阁。
望舒的目光在触及王晁手中那方手帕的瞬间，便再也移不开分毫。
“真的是爹！”
她的声音有些生涩，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手帕，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熟悉的“舒”字，眼眶瞬间被泪水浸湿。
这手帕上的“舒”字，正是她多年前亲手绣上去的！
“望舒姑娘。”待望舒稍稍回过神来，王晁才轻声开口道，
“我们已将刘老伯妥善安置在郡主的庄园之中，倘若你愿意，我们此刻便可为你赎身，明日便可以送你前往庄园与你爹团聚。”
望舒还未提起线索之事，王晁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与刘元之也曾共过患难，遇到他的女儿，于情于理都该出手相助，也不全是为了打探线索。
而望舒早已下定决心，她毫不犹豫地缓缓点头：
“多谢二位公子成全，小女子感激不尽。
望舒稍微停顿了一下，
“你们所需之物，我也已经准备好，出了绮梦阁，便带二位去取。”
王晁微微一笑，说道：“那好，你且稍作准备，我们这就去和老鸨谈赎身的事。”
说罢，二人转身离开房间，前去寻那鸨母。
到了大堂，绮梦阁今晚今晚格外热闹，几乎每一桌都坐满了前来吃酒的贵公子们，身穿华丽服饰的女子穿梭其中，不时传来几声娇笑。
鸨母一听二人要为望舒赎身，心中虽有些不舍，但见二人身份不凡，是汝南王府中人，又不敢得罪，只得开了个高价。
王晁和纪尘川也不还价，当下便付了银子，拿了望舒的卖身契。
就在此刻，绮梦阁重金请来的戏班开嗓唱戏。
王晁平日里对戏曲并无多少研究，对这复杂的唱腔一知半解，但唱词却听得真切。
他微微眯起双眼，仔细聆听，从那字里行间，渐渐勾勒出故事轮廓：
一位清冷出尘的仙子，曾在危难之际受凡人搭救，为报救命之恩，毅然下凡投身人间烟火。
王晁心中也有了几分好奇，
这仙子下凡报恩，一路上定是困难重重，不知她最终能否得偿所愿，又会以何种方式圆满这段恩情？
不过眼下事务缠身，还都是极为紧急，王晁哪有闲暇在此慢悠悠听完整出戏，至于结局究竟如何，怕是无缘知晓了。
正暗自惋惜间，王晁不经意抬眸，只见望舒背着一个小巧的包裹，正沿着楼梯缓缓而下。
她步伐轻盈，却又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在绮梦阁这些年，望舒身为地位卑微的婢女，每日里辛苦劳作，所得却寥寥无几。所有的家当，竟只用这一个小小的包裹，便全部装了进去。
见到望舒背着包裹下来，鸨母那涂满脂粉的脸上瞬间挤出一副惋惜模样。
她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几步上前拉住望舒的手，表情夸张的说着可惜之类的话语。那模样，仿佛望舒的离开是一场难以承受的巨大损失。
望舒也只好陪着笑脸的应付着。
在鸨母冗长又浮夸的一番表演后，终于，这场虚情假意的闹剧落下帷幕。望舒如获解脱，快步跟着王晁和纪尘川朝绮梦阁门口走去。
可就在跨出大门前的瞬间，望舒猛地停下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她转过身，神色略带歉意，语气急促道：“两位还请稍等片刻，我想起还有东西落下了。”
王晁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转身，本想招呼纪尘川一同陪望舒回去取落下之物。
然而，望舒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便连忙摆手拒绝。
“女孩儿的东西，你们大男人怎么好一起去的？”望舒脸颊微微泛红，眼中带着几分羞涩。
王晁和纪尘川听到这话，一时语塞，两人面面相觑，随即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得任由望舒独自离去。
大堂里的戏剧仍在咿咿呀呀地唱着，那悠扬的唱腔在空气中回荡，故事好像是讲到那位仙子要用自己的性命求得灵药，来救治自己的恩公。
叮！
在一片嘈杂的喧闹声中，王晁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协调的声响。
就像是……
匕首拔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