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心
后面的人本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前面不少人惊呼出声，到了陈启贤发声之后，不少人一下子情绪低落，纷纷退场，但也有不少人怨声载道。
“你拿我们当牲口喂养呢！”
“我们要吃肉，没肉没米过来讨什么没趣！”
“才发了一天粮就开始抠抠搜搜了，没钱装什么装！”
“赶紧拿米面出来！要不然你别想回去！”
“我们就吃你点好粮食怎么了？又不要你的命！”
一时间骂声一片，唯独真正饿的连说话都费劲的流民，一个个步履蹒跚的挤出一条道，来到牛宏跟前，伸着手连喘气都很费劲。
牛宏压抑着心情给前来讨要的人盛着麸糠，对方根本不管碗里的是啥，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将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还十分不舍的舔着碗璧的残渣。
那些人也不多要，每人喝完一碗便走，有些人还对着牛宏道谢。
这时一女子上前，陈启贤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自己第一天穿越至此遇到的那个逃荒的女子。
记得那时候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不停的让孩子吸吮自己的母乳，可此刻这女子已是双手空空，孩子已经不知去向，不晓得是死了还是被抢了。
陈启贤看着她，虽然满脸污垢，但长得还算清爽，不过此刻她双眼无神，神情呆滞，动作木讷，形同僵尸。
她端着碗蹲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只顾吞咽。
陈启贤走到她身边低声询问：“你孩子呢？”
那女子一听孩子，当下身体一怔，慢慢机械式的扭过头看着陈启贤，然后发出了一阵阴森的笑容。
“嘿嘿......你也觉得好吃对不对？”
陈启贤没听懂这话的意思，那女子忽然眼角滑落下一道泪痕。
“哈哈哈哈......我生的我养的，能不好吃嘛！”
轰隆！！！
陈启贤头顶好似炸响了一道惊雷，不用细想都知道，她孩子最终的下场如何。
他当初就料到她们的结局如何，只是此时亲耳听到，身体还是会不自觉的涌过一阵凉意。
这种事当初他只在书中看过，单凭文字他都能感受到那种地狱般的场景。
此刻自己真正面对了，也不免心生唏嘘。
“你可还记得他们的容貌？”
女子刚才的阴笑立刻平静下来换了一副惊恐的神态。
随后头不自觉的朝人群中飘忽，最后停留在了几个人身上，那帮人正冲着牛宏骂骂咧咧，还不断恐吓着身旁准备去讨要吃食的饥民。
陈启贤捏了捏手中的腰刀：“若我愿意替你杀人，你可否也替我杀一人？”
那女子当下眼眶已经噙满了泪水，她的手颤颤巍巍捏着陈启贤的衣角，低声祈求：“报仇，求......求你......”
从她此刻的反应来看，陈启贤已经看出了她这种疯癫的行为是装的，应该是为了躲避这帮人的针对。
他刚起身，刚刚那帮人早已经打闹到了牛宏的跟前。
“喝什么喝！麸糠你们都喝！还是人嘛你们！”
说话的那人顶着个光头，赤膊着上身，身后跟着不少黝黑的男子。
那光头领着他们对着喝麸糠的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牛宏上前讨要说法，那人一说话满嘴口臭：“小子，没人要你的臭泔水，不拿米面来就给我滚，我们没得吃，谁都别想填肚子！”
牛宏当下气愤的捏着双拳，这世道怎么就这样了？
自己不愿放下身段与牲口抢食，反而还要阻拦他们，见不得别人半点好。
“洒家发粮，他们愿意吃，那发的什么粮又关你何事？”
牛宏刚说完，那人正要顶嘴，一道刀光从侧边闪光，那人还未出声，脖颈处一片粘稠溢出，一抹，一道口子已齐刷刷的从动脉劈开。
一下子眼前迷糊，炎热的三伏天却开始冷的发抖，趁着最后一丝意识，他看到陈启贤冷峻的看着自己：“大牛哥，能动手就别吵吵，浪费口舌。”
身旁几人压根没想到这陈启贤会当众砍人，但这几人也是心狠手辣之徒，趁着人多就想趁乱拿下对方。
谁知牛宏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将推车的把手卸了下来当头给了一人一记闷棍。
一时间二人对着十几人砍的砍，敲的敲，所有人也很识相的给他们让出了一片战场。
这时，几个男子手持板砖也加入混战，陈启贤一看，这帮人倒和牛宏样貌相差无几。
全都阔额宽腮，高颧骨，下巴浑厚，五官粗犷，面部梭角分明，身体虽精瘦但都和牛宏一样硬朗。
嘴里还不停说着：“牛子，咱们来帮你咧！”
好嘛，这不用说绝对就是牛宏的那帮乡民。
光头手下的那帮人本就只有一股狠劲，却没有半分实力，只是占着人多的优势。
谁知他们人多，陈启贤这边站出来的人更多。
三两下就被陈启贤他们给收拾了，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完事后牛宏对着乡民们开怀大笑，抱在一起叙旧。
倒是一人站出来冲着陈启贤抱拳：“兄弟好身手，我昨日就听牛子说军中有一好汉，想必就是你，我叫李志行，他们都叫我大志。”
陈启贤回了个礼：“大志哥客气，想不到大牛哥的同乡都是和他一样的豪杰义士。”
“哈哈哈，我本就是平凉县的一个小驿卒，因为家乡大旱，官府又趁机敛财，我们几人索性杀了官府的官员，逃到此处，哪里算得上义士。”
“牛子好心愿意出钱给我们吃食，可城外那么多饥民，我们说了，先让他们吃，有剩下的再给我们就行。”
想不到这帮人还有如此壮举，看来之前牛宏为了保护乡民略有隐瞒，此刻见自己为同道中人，便也倾心相待。
“大志哥，此言差矣，恰逢乱世，若你们这种英杰好汉都尚且不能过活，又指望谁来拯救苍生呢，若你们真想要救世人于水火，那你们就更应该先得让自己有力气有实力，这样才能举得动刀，抗的起矛。”
身前的几人听闻都纷纷点头道是。
“哎呀，小兄弟可说的太好咧。”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牛子，你跟着这种人咱也放心咧。”
“说的太有道理咧，我们听你的。”
李志行打量着陈启贤，不断点头表示欣赏，大手一挥：“兄弟们，咱听这位小兄弟的，先填饱肚子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