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2章 养病
她心中委屈至极,于是怒视那胡言乱语的宋稳婆,已然气愤到了极点:“你可是疯了?今日分娩的二奶奶乃是我们太太的亲侄女,我们怎会害她?”...
宋稳婆缩了缩肩膀:“那小的便不明白了,但小的确实收了二百两银子才敢如此,否则小的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宋稳婆想到自己的前程,有银两与珍珠耳环为证,心中稍安。
二百两银子中,她已取出一百两偿还儿子赌债,家中还剩一百两。
王二太太此刻已然明了事态,脸色气得苍白,瞧着周瑞家的神情,便知她并未参与其中。
问题显然出在了这稳婆身上。
哪冒出来的稳婆,竟敢往她身上泼脏水?她确实未曾收买那稳婆,不过是早前派人往侄女屋里放了些物件,但与这事毫不相干!
此刻这稳婆指认周瑞家的,与她被指认又有何异?
两边各执一词,一方坚称,一方死不认账,贾赦与贾琏皆沉默不语,只等前往宋稳婆家中搜寻证据的人归来。
这边的动静闹大了,老太太急忙赶来,却因年迈行动不便,无法立即到达,只好在荣庆堂等候消息。如今听说这边起了纷争,哪里还坐得住?
她抵达时,正好碰上从宋稳婆家中取证归来的人,带回了一百两银钱与一只珍珠耳环。
那耳环周瑞家的瞧见,心便沉了底,这确是她丢失的那只,王二太太也认了出来,这对珍珠耳环是她赏赐给周瑞家的,周瑞家的极为喜爱,常戴于身,府中识得之人众多。
如今铁证如山,贾赦怎能忍此屈辱?他大步上前,一脚便将周瑞家的踹翻在地,周瑞家的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哭喊着冤枉:“大老爷,这真不是奴婢所为啊,是有人栽赃陷害!”
贾赦怒道:“那你说,何人会陷害你?”周瑞家的一时语塞,会是谁?他们得罪的唯有大房,这分明是大房自演自导的一场好戏,还装得如此真切。
老太太脸色阴沉如墨:“够了,你们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老太太清了场,此乃家丑,不可外扬。只留下王二太太、周瑞家的、贾赦、贾琏,以及那宋稳婆。她亲自询问宋稳婆事情经过,还亲眼见了那藏红花。
她与贾赦想法一致,皆认为是王氏在背后捣鬼。
若非贾琏早有防备,此事险些被她得逞。
她望向王氏的眼神中满是失望:“来人啊,去请二老爷回府。”
贾政此时仍在衙门中理事,未曾归家。
贾赦此刻已然全然明了:“再派人去王家一趟,此事不能就此罢休。”
老太太沉默片刻,肩膀微微下垂:“去吧。”她看向王氏的目光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愚妇,当真是愚妇,她当初怎就让政儿娶了这等女子进门?
目光短浅,既愚且毒!若非她为贾家诞下二子一女,她真想将其休弃出门!
贾政先回到荣国府,得知事情经过后,脸色涨得通红,颤抖着手掌扇了王氏一巴掌,随后跪倒在地:“老太太,儿子真不知这愚妇竟会做出此等事来!”
王二太太瞧着他这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心中暗自咬牙,他的确不知,但此等情形他难道不该护着自家妻子吗?她当真是被冤枉的啊!
贾赦冷笑一声:“老二,你又想说自己毫不知情,便能洗脱嫌疑了?别做梦了!
老太太看着兄弟二人这番模样,手紧紧抓着拐杖,若非坐着,她怕是要站立不稳了。
贾琏捂着脸庞痛哭出声:“二老爷,凤姐她是清白的啊!”他一直留意着二太太与周瑞家的神情,她们的愤怒真切无比,没有丝毫心虚之态,仿佛真与那稳婆无关。可那又如何?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事情就是周瑞家的所为,而周瑞家所做之事便是二太太授意,他正好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她往昔的所作所为若是轻轻放下,岂不太过宽纵!
及至王子腾现身,目光落于她身,二太太仿佛寻得了坚实的依托,这的的确确是她的庇护所:“兄长,我实乃蒙冤,怎会向凤姐下手!”
王子腾心中自是偏向“误解”一说,此事若外传,王家女儿的婚嫁岂不受阻?他尚有待字闺中的千金。“此事定有诸多误会。”
面对王子腾这位气势汹汹的武将,宋稳婆身躯颤抖,却依然坚守供词:“虽她当时面覆轻纱,我未睹其真颜,但那手镯无误,珍珠耳环亦是我亲手拾得,小民绝不敢妄言!”周瑞家的哭诉道:“我的耳环不翼而飞,手镯又非世间独有,此乃陷害!恳请老爷为老奴做主,还老奴一个公道!”她此刻狼狈不堪,往昔的从容尽失。...
二太太坚决否认:“凤姐乃我亲侄,我即便疯魔,也绝不会害她,兄长定要信我!”
贾琏凝视二太太,缓缓言道:“二太太可愿立誓,若曾对凤姐有过半分不利,便遭天谴,断子绝孙。”此言犹如毒咒。
二太太不敢应承,自身遭殃她或可承受,但若连累元春与宝玉,她心生怯意,“你身为兄长,怎如此心狠手辣!”
那一瞬的慌张,贾琏捕捉到了,老太太与王子腾亦看在眼里,眼底皆闪过一丝凉意。
此刻,老太太已无力指责贾琏不近人情,二太太终归是二太太,她所出子孙乃贾家血脉,不可混为一谈。
王子腾心中迅速盘算,此事需秘而不宣,封口为要,贾家亦需安抚,况且此番受害者亦是王家人,他与王子腾兄弟膝下唯王仁一子,而王仁与王熙凤血脉相连。
一番商议后,周瑞家的被王子腾带回王家处置,二太太则称病,需往小佛堂静养,管家之权,待王熙凤出月子后全权接管。
周瑞家的自然不愿接受此结局,回王家后她恐命不久矣。
二太太亦心有不甘,但此刻已无权置喙。
王熙凤对外界风云一无所知,仍在艰难产子,待她终于诞下,“恭喜夫人,喜获千金!”
非是男儿。
王熙凤难免失望,但望着这历经艰辛诞下的女儿,脸上仍绽放出笑容。
女儿亦好,先花后果。
笑罢,她便沉沉睡去,醒来后得知众人对她的关切,王熙凤心中欢喜。
平儿禀报,“二太太亦曾来过,只是夫人熟睡,未曾打扰。”
他们商定,待她身体好转再告知,若不提二太太来访,必有蹊跷。
“二奶奶,珠大奶奶到了。”
李纨此行实为探听风声,虽不明就里,但知必有大事发生,二太太访大房后,二老爷归家,王家舅舅亦称二太太抱恙,需于佛前静养,这哪是养病,分明是禁闭之态。
李纨对婆母此景内心暗喜,却又忧及二房,忧及兰哥儿。
而这一切,皆因凤姐产子而起,故她特来探询。
李纨对王熙凤一番嘘寒问暖,间或旁敲侧击,却未得要领,王熙凤浑然不知,平儿则面色紧绷,对于二太太之事,李纨不敢忤逆,只觉心酸。
想是因其刚分娩,又得夫君宠爱,老太太方如此体贴。
而自己,此生已无缘夫君依靠。
不知太太现今如何?李纨心境复杂,她若遭殃,自己虽觉解气,但若真出大事,对二房绝非吉兆……
王二太太确已病倒,她的心腹周瑞家的被二哥带走,身负不白之冤,二哥亦对她心生失望,未定期限的养病,此番损失,委实惨重。
她怒火中烧,竟至病倒。
原以为病成这般模样,宝玉他们定会前来探望,却不料这院落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虽有大夫前来诊脉开方,可其他人呢?她病倒,儿媳、子女岂不该侍奉左右?
病痛与愤怒交织,王氏将院中除佛堂外所有物件摔了个遍。老太太闻讯,只是轻轻摆手,淡然道:“二太太愿砸便砸,若只求声响,便无需好物供其糟蹋。”
言下之意,她每砸一次,添置之物便降一等。若偏爱劣物,那便任其砸个痛快。
王氏连砸两次后,终是察觉其中蹊跷,遂命人传话老太太,强调自己仍是二太太,病中需有人照料。
她不愿宝玉受累,但李纨、赵姨娘及一双儿女总在吧?然而老太太回绝了她,“二太太之病恐会传染,不宜见人。”
若非王氏身子骨向来硬朗,这番连番打击真能让她气血翻腾。
另一边,周瑞家的被押回王家,王子腾对她可没有丝毫客气,从她口中拷问出不少妹妹的劣迹,王子腾沉默了。
周瑞家的死活不肯承认曾收买宋稳婆,但坦白了曾派人于贾琏与王熙凤院中放置香料,效果无异。难怪她当时不敢轻易发誓。
王子腾怒不可遏。从前妹妹对贾琏所为,他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贾琏已是王家女婿,姑侄相争成何体统?
周瑞家的战战兢兢:“太太并无害二奶奶之心!那香料只是想让二奶奶迟些再孕罢了!”他们已知王熙凤此胎为女,欲让她吃些苦头,难以迅速诞下大房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