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星命剑
风启文捧着那块茧，将母痋还给周止天：“主上不必忧心，不论如何变异，母痋也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这天底下能湮灭业火母痋的，唯有炼痋之人一脉的鲜血。”
周止天收起母痋，他倒不是担心什么，就是有些不习惯。
以往夜深人静，一个人嘴碎的时候，这小虫子还能给他点反应。
如今连动都不动一下了，可不就不习惯么。
“对了，主上。”
风启文从袖中抽出一柄软剑，递到周止天面前：“这是姐姐的剑，现在物归原主了。”
周止天摇了摇头：“我有刎颈，这柄剑还是给你留个念想吧。”
“主上，这剑本来就是你的。”
“啊？”
周止天发现，自己跟他说话的时候，总容易听不懂这小子什么意思。
低头仔细看了一番，剑柄暗纹繁复，剑身修长锋锐。
虽是软剑，却不曾有半分柔弱之意，很趁手，但他的确不认得这把剑。
风启文解释道：“此剑乃是南胤皇族传下来的，名为星命剑，以星铁所制，身携星命，至刚至柔。”
“锃！”
周止天抬手一挥，剑锋锵然清鸣。
分明是软剑，重心却偏剑锋而非剑柄。
握在手里，竟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契合感。
笛飞声开了口：“收着吧，是好剑！”
周止天转腕将剑锋调了个头，把剑柄递给风启文：“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他是谁？剑神！
他比笛飞声更懂剑，能不知道这东西好赖吗？
剑是好剑，就是烫手。
这是什么？这是南胤皇族的象征，他哪里敢动？
风启文一双眼看不见，只是朝他的方向皱起眉：“主上，这是姐姐留给你的，你不该还我。”
他哪里来的资格去收回这把剑？
周止天见他不肯接，索性敛起袖子，将剑放在他面前。
“徐姑娘已去，你也该放下了。”
“如今天下太平，南胤种种过往都该散作烟云。”
“我也不是你的主上，我只是一介江湖人。”
说罢，也不等风启文回话，起身便往外走去。
掠起一阵风，带动风启文额角坠下来的发丝，他迎着风去的方向，有些失神。
“李相夷。”
“南胤的过往我了解得不多，姐姐说，我是她教出来的人，算半个风氏族人。”
他伸手摸起那把剑，横在面前：“她放心不下你，才让我保护你。”
“但你好像并不需要，对你来说，不管是我，还是忘川酒馆，都只是负累。”
他伸手缓慢拂过剑身，嘴角扬起笑意：“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仰起头，剑锋靠在颈边，周止天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瞳孔骤然一缩：“别！”
好在笛飞声动作快，一掌过去将剑推开，剑锋上堪堪只沾了一丝血。
他劈手夺过那把剑，将血液在手腕上擦干净，迈步走向周止天。
周止天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头都大了。
笛飞声拉起他的胳膊，将那柄剑拍在他的手里：“早听我的手下，哪有那么多事？”
“人活着，有时候是需要理由的。”
“这瞎子是个不怕死的，牵挂之人离世，如今更是全然不想活。”
“你拒绝的不只是一把剑，更是那疯……徐姑娘的遗愿与寄托。”
笛飞声淡淡道。
他很容易能预测到风启文的行动，但他乐见其成。
周止天，身上背负着一条死人的命，如今又背负起一条活人的命，怕是没有那么随心所欲了。
朋友？
还不够。
如今这江湖人世，有了挂碍牵绊，哪容得你这般来去如风？
既然四顾门你不在乎，那这两条人命就不是轻易能放下的了。
看到周止天脸上的挣扎与无奈，笛飞声的心情颇有些愉悦。
他收拢周止天的手指握住剑柄，翻来覆去的看了两眼：“你这只手，就该握这柄剑。”
周止天攥紧那柄剑，终究一抬手，运足气劲，收回袖中。
而后指向风启文，张开嘴又闭上，一个你字咀嚼了几遍，也没能吐出下一句话。
他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最终还是把话都咽回去了，无可奈何，但敢怒不敢言。
那怎么办？
这小子能抹脖子，就能撞柱子，他敢张嘴骂吗？
风启文可以死，他能死在大熙律典的制裁之下，能死在崔林那些人的报复之下，但绝不能死在这种时候，死在他面前。
好！
算他狠！
笛飞声抱着刀似笑非笑，周止天狠狠剜他一眼。
这老笛学坏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他迈步走回檐廊下，弯身去看风启文颈上的伤，伤得不算浅，此时还往外渗着血。
周止天啧了一声，把脸别开不忍直视。
好在老笛动作快，不然这小子真就追下去找徐姑娘报备去了。
他直起身，转身进了忘川酒馆，回头对坐在檐廊下的风启文没好气道：“坐着干什么？等血流干吗？”
风启文老老实实应下，杵着木棍进了酒馆。
周止天翻找出风启文的诊疗箱，打开看了一眼，倒是一应俱全。
他上药止血，取出绷带包扎，心中憋着气，动作是一点不轻缓。
但暼一眼任他磋磨的风启文，突然就气不起来了。
这副鬼样子，怕是被他手里的绷带勒死了，也绝不会吭一声。
周止天忍不住啧了一声，他跟个瞎子计较什么呢？
“多谢主上。”
包扎过后，风启文开口道谢。
周止天赶紧抬手制止他：“别，别叫我主上，刚才李相夷不是叫得很顺口吗？就这么叫！”
风启文抿嘴不说话。
周止天在另一边坐下，苦口婆心地劝道：“南胤已经亡了，如今大熙盛世安乐天下太平，有一个陛下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什么主上。”
“不过呢，你要是心怀抱负想要复国，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去投奔封磬。”
风启文是个聪明人，自然很清楚周止天的意思：“姐姐只让我保护你，并没有让我复国。”
他从诊疗箱中取出脉枕放在桌上：“李先生，请让我为你诊脉。”
周止天见他好歹改了称呼，听着顺耳多了，这才抬手横在脉枕上。
外头的笛飞声见状，连忙迈步进来。
这俩人聊这么多他半个字不感兴趣，等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