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定闲
萧峰看见树干上的记号，问道：“秦师妹，不知这标记是何用意？”
秦绢低声道：“剑尖指的方向，就是掌门师叔的去处，剑柄后面有四道剑穗，是说下一个标记，在四里地之外。”
萧峰缓缓点头。幸好他听了定逸师太的话，带了这少女同行。
否则他就算侥幸找到树皮后的记号，也猜不到标记的含义。
秦绢拔出剑来，将树干上的记号削下，扔在地上，几剑剁的稀碎。
两人辨明方向，施展轻功，一路朝剑尖所指的正北而行。
莫约四里地后，秦绢果然又在一块大石的背面，发现了本门的记号。
此时剑头的方向已转为西北，下一处记号是在五里地外。
就这样，萧峰和秦绢顺着定闲师太沿途留下来的印记，一路飞快追踪而去。
那些记号有时布置得相当精巧，就连秦绢也好一会儿方才找到。
有时却只匆匆在墙角或树干上一划，显然此时追兵已至，来不及精心布置。
如此曲曲折折的一路追踪下去，这天傍晚，到了沱湖之南的五河镇。
萧峰在镇上买了吃食，秦绢在一间客栈墙外的石砖上，又发现了一道恒山派记号。
这道记号痕迹甚新，连掉落的石灰都尚未被风吹散。
印记显示，定闲师太等人是从北门出城。
萧峰和秦绢见状，知道终于赶上了她们，匆匆吃了两口烧饼，便飞身穿城而过。
到了城外码头边上，只见一群黑衣人正围着十几名恒山派弟子恶斗。
恒山群尼分成两拨，结成两个小小的剑阵。
恒山剑阵颇有精妙之处，每一个剑阵虽只六七人，但面对一众黑衣人围攻，竟勉强支撑了下来。
东、西两处剑阵中间，另有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老尼姑，手持一口紫穗宝剑，独斗七名强敌。
此时一轮血红的圆日正徐徐下坠，天空虽万里无云，江水与夕阳相连之处，却被残阳照得一片金红。
暮风吹皱江水，反射着点点金光，映在岸边剧斗的一群人身上。
本当是一幅绝美的画面，但兵刃交加声、黑衣人破口大骂声、恒山女尼惨叫痛呼声，却混乱交织。与江岸夕阳残照的美景，殊不相称。
秦绢一眼便认出，那独斗七名黑衣强敌的，正是自己掌门师叔定闲师太。
她见掌门与众师姐险象环生，心中焦急，拔出剑来，就想前去助阵。
萧峰一摆手，将她拦住，淡淡道：“秦师妹，交给在下便是。”
他也不使兵器，脚尖一点地面，高大的身子凌空飞起，赤手空拳，杀入战圈。
围攻定闲师太的七名人中，有三人腰间束着一根金带，是黑衣人们的头领。
他们早已看到萧峰和秦绢来到岸边，但见他们少年少女，年纪甚轻，都不以为意。
此时见萧峰杀来，一个独眼龙头领冷哼一声，当即脱离战圈，挥舞双锤，迎向萧峰。
他们在码头边上围杀恒山派众人，不同于荒野私斗，官府随时都有可能过来驱赶。
他要以雷霆手段，先杀掉这多管闲事的少年，以免夜长梦多。
那独眼龙头领冲到萧峰面前，双锤一上一下，攻向萧峰的面门和小腹。
他这双大铜锤每一柄都有四十来斤，砸铁如锤棉花，碎石像敲豆腐。
击中人的脑袋，更是头开颅裂，脑浆四溅，就像砸碎一只西瓜。
萧峰见他双锤齐出，也伸出双掌，对轰而去。
那独眼龙头领气极反笑，心想你自己找死，那可怪不得我。
这一锤打去，定叫你双臂筋骨尽断！
眼见铜锤即将砸中萧峰双手，萧峰两只手掌突然变推为托，在铜锤下轻轻一抬。
这一下四两拨千斤，使力之巧，实已妙到毫巅。
其实以萧峰的掌力，便正面迎击这两柄大铜锤，亦是不难。
只是像他这等武学宗师，绝不会使如此蛮力。
那两柄大铜锤被萧峰一托，劲力由横冲转为向上，就如长了翅膀似的，笔直飞向天空。
独眼龙头领陡然失了武器，不由得一惊。
萧峰抓住破绽，右手一掌，猛击在独眼龙胸口。
这一掌势大力沉，独眼龙如何能挡？
中掌之后，登时狂喷一口鲜血，向后倒飞出十几米远，方才狼狈倒地。
直到这时，才听见嘭的一声，那两柄大铜锤同时坠地，砸出两个浅坑。
黑衣人们见萧峰一掌击败独眼龙，无不骇然失色。
那独眼龙武功其实不弱，三十六路金刚锤法威猛刚劲，纵横冀北，罕有敌手。
只小瞧了萧峰，一开始便失了武器，大意之下，这才为萧峰一招所制。
另外两名腰束金带的头领见此情景，当即离开战圈，迎向萧峰。
他二人一个手持长剑，一个拿着双刀，三把武器，一齐指着萧峰，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管日月神教的闲事！”
萧峰道：“在下华山林平之！”
两名头领见他竟是林平之，悄悄对视一眼，那手持长剑之人皱眉道：
“林平之？哼！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不去找你华山派的麻烦，你也别来捋日月神教的虎须！”
此时围住定闲师太的黑衣人只剩四个。
她听那两名头领左一个日月神教，右一个日月神教，突然清吒一声，手中宝剑横扫。
剑光到处，四名黑衣人只感到疾风扑面，情不自禁向后躲避。一人脚下不稳，更是向后栽倒。
定闲师太突施绝学，一剑逼退四人。待宝剑一收，却又浑身不露半点霸气，变成了一个吃斋念佛，慈眉善目的年迈尼姑。
她左手拨动着一串白色念珠，声音温和宽厚，缓缓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赵师兄、张师兄、司马师兄，恒山派和嵩山派无怨无仇，三位如此苦苦相逼，难道是奉了左掌门的号令吗？贫尼不明，倒要请教。”
那两名头领，加上一个地上半死不活的独眼龙，正是姓赵、姓张、姓司马。
两人被定闲师太说破来历，脸色都是一变。
他们只道自己极少在江湖中走动，谅来无人识得，哪知还是被这貌不惊人的恒山掌门识破了真面目。
那姓赵的兀自不肯承认，冷冷道：“什么左掌门？咱们是奉日月神教东方教主之命，来灭了你恒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