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幕

此刻，谢长风成了这场戏的绝对主角，被众人紧紧围在中间。对面，夏紫烟红着脸，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

夏紫烟生得一副绝世容颜，平日里清冷高傲，此刻却像只受惊的兔子，紧张得语无伦次：“谢……谢长风，我……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不不不，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没有我介绍给你，不不不，错了……我想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不对不对……”原本口齿伶俐的她，在喜欢的人面前，紧张得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眼眶泛红，泪水在打转。

李文书看着这一幕，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诡异，教室蓝色的灯光在他眼底一闪即逝，仿若从未出现。他脸上挂着笑，说道：“小风啊，夏紫烟喜欢你，想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我看你们俩挺般配，你就答应她吧，以后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是呀是呀，老谢，你就答应夏紫烟同学的表白吧。”

“哎呀，真嫉妒老谢，毕业就能有女朋友，而且还这么漂亮，酸死我了。”

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在赞同，整齐得像是事先编排好的剧本。

谢长风站在人群中央，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目光扫过众人。他看到小胖子周浩目光空洞，机械地说着赞同的话；看到一直暗恋夏紫烟的男生，眼中闪过诡异的嗜血，嘴里却在说着成全的言辞。

头顶的吊灯左右剧烈摇摆，昏黄灯光忽明忽暗，打在谢长风消瘦的脸上。他心里清楚，这是个陷阱，一旦答应，便会永远被困在这片诡异空间。

谢长风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迈着步子朝李文书走去。他身着黑色褶皱皮衣，身形瘦高，双腿稳健有力，每一步都带着痞帅劲儿，所到之处，灰尘扬起。

五步过后，他站定在李文书面前。李文书眼中杀意一闪而过，旋即被慈爱取代。

“李老师，记得高考前最后一晚吗？”谢长风开口，声音低沉。

“当然……”李文书一怔，显然没料到谢长风会提起这事。

谢长风轻轻叹了口气，拉着李文书坐下。李文书右肩微微颤抖，却没反抗。

谢长风仰头，盯着晃个不停的吊灯，眼神飘远，似陷入回忆：“李老师，那天晚上，您跟我们说了许多心里话，还在黑板上写了一首诗。具体内容我记不太清了，可最后一句我一直都没忘。”

李文书眼中寒光一闪，双拳紧握，不过一秒后又缓缓松开。“哪一句？”

谢长风目光依旧停留在吊灯上，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动容，仔细瞧，眼底藏着泪光：“您写的最后一句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您叮嘱我们毕业后多回学校看看、玩玩、逛逛，那时，您声音哽咽，话都说乱了……”

李文书听到这儿，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原本放在膝盖的手猛地抱住脑袋，原本黑白相间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像即将发狂的野兽。

与此同时，周围所有人都变了模样，脸上血肉一块块剥落，红色的虫子疯狂钻出，吐着漆黑的黏液。狂风在教室中肆虐，大门被吹得来回撞击墙壁，本就掉漆的墙面轰然崩塌。头顶破旧的吊灯剧烈摇晃，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哭泣的怨妇。

可谢长风仿若没察觉这些变化，依旧翘着二郎腿，夹着快要燃尽的烟，直直盯着前方，继续说道：“那时，您说最对不起我们这一届，后悔总是训斥我们，不该对我们太严厉。您说看我们毕业，就像看着孩子离开父母怀抱，一去不返。最后，您哭着拉着我们的手，求我们高考后别走，还说要自掏腰包，给我们办一场完整的毕业晚会……”

或许是被谢长风的话触动，李文书双手颤抖得愈发厉害，眼中的血红慢慢褪去，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

“那天晚上，其他班都走了，只有我们留下。您买了好多东西，横幅、啤酒、饮料、瓜子花生。PPT上放着电影，音箱放着劲爆音乐，一切都那么温馨。可就在这时，空间突然塌陷，我们掉进了诡域。无数面目狰狞、眼冒红光、浑身爬满蠕动虫子的怪物冲了过来。”

“最后，救援队赶来，可你们都受了重伤，没能挺过去，只有我毫发无损。虽然我记不清原因，但我知道，是您和同学们用生命护了我。我满心自责，无数个夜晚，我借酒消愁，想麻痹自己。但最后，我还是决定回到这里，不管结局如何，就想再见你们一面……”

说到这儿，周遭的恐怖变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谢长风双肩微微颤抖，眼睛通红，手指间的香烟早已熄灭，只剩一缕袅袅升起的白烟。

李文书和在场众人都安静下来，身体不再变化。李文书抬手，拍了拍谢长风的肩膀，以示安慰。他目光复杂，嘴唇动了动，缓缓说道：“小风啊，老师从没怪过你。可老师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成了诡异的一员，体内的邪恶力量快压制不住了，现在只是暂时清醒。所以，你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谢长风沉默着，伸手从背后抽出一把斧头，一步一步，走向曾经最敬爱的老师李文书，走向曾经最好的哥们周浩，走向曾经最心爱的女孩夏紫烟。

曾经，他被他们护在身后；如今，他却要亲手“了结”他们。这让他心如刀绞，原本冷峻如冰的脸上满是痛苦，握着斧头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连步伐都凌乱起来。

“小风，临走前，老师再给你上最后一课。无论将来做什么，都要坚持下去，别放弃。”李文书又轻轻拍了下谢长风的肩膀，眼中满是鼓励与释怀。

谢长风心中一震，低下头，喉咙像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哈，老谢，这块花生酥我就拿走了。唉，记得上学那会儿，我天天偷你花生酥，也不知道你发现没，嘿嘿，发现了也没关系，以后你可追不上我打咯。”周浩咧着血盆大口，脸上的虫子疯狂扭动，还调皮地朝谢长风扮了个鬼脸。

看着那些蠕动的虫子，谢长风却不觉得害怕，反而涌起一股亲切感。这是他最铁的死党，周浩。

“谢长风……我……”夏紫烟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说不下去。

谢长风抬起手，轻轻弹了下夏紫烟的额头，千言万语，都化在这一个动作里。他喜欢夏紫烟，这份心意，早已藏了许久许久。

“谢长风，真不知道夏紫烟为啥喜欢你，太让人嫉妒了。”

“谢长风，谢谢你期中考试让我抄，那张试卷我考了112分，谢啦。”

“老谢，你放心去吧，一路走好……”

“是啊是啊……”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都开始催促谢长风，他们中，有他的情敌，有他的兄弟，都是他曾经的同学。这些声音，带着高中时代独有的纯粹，不掺一丝功利，简单又伟大，直直撞进谢长风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