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肉虫
钱庄附近很是繁荣，李休随意找上一家客栈，算是有了歇脚处。
族谱第四页上墨色褪去，李文昌三个大字没了压制，又逐渐躁动起来。
脑内冰冰凉凉，有什么东西在作怪，熟睡中的李休睁开眼睛，发现窗外已经黑了。
夜色转浓，诡物活跃，一股难言的腥臭突然出现在李休的房间。
一个腐烂人形站在李休床边，双目中放出寒光。
那人很瘦，破破烂烂的青色长衫虚虚罩在身上，衣服中不时起伏两下，不知道里面什么在动。
最可怕的噩梦都不会梦到这种骇人的东西，饶是以李休的胆子也被吓得一颤。
“您就是我的祖父吗？”
坐在床头稳住差点仰倒的半身，李休心虚的问。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父吗？目无尊长，李老二就是这么教你的？”
怒极攻心之下，李文昌那衣袍内鼓动的幅度更大了，他拼命咳嗽，咳到极限后弯腰呕出了一滩烂肉。
咳出烂肉后他本就蜡黄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像是病入膏肓的短命鬼。
可惜他早就已经死过了。
那烂肉掉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化作一条条肥虫，在地板上翻滚蠕动。
“......祖父，昨夜之事非我本意，我刚习得这观想图不久，不清楚这毛笔能在族谱上留下诡气。”
场面有些恶心，李休强忍着捂住鼻子的冲动，试图与这可怕的祖父讲讲道理。
听到解释，李文昌面色这才缓和些许，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子，眸光在他腰间顿住。
“这是何物？”
那两串厚厚纸钱下，夜游令露出一角。
“夜游令，夜游司的证物。”
被莫名的眼神盯的发寒，李休取下腰间令牌，小心翼翼的递给祖父。
“夜游司啊......我知道，听说要求很是严格，咱们李家出了个有官身的后人，了不起。”
怒气如冰雪消融，李文昌愣怔出神，手指不断摩挲令牌，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死去已久的先祖当面夸赞，李休心中也倍感唏嘘，屋内就这么静了下来。
嘀嗒。
细微的水滴穿过楼板，滴落到更下一层。
“啊！”
楼下响起一声凄厉惨叫。
愣怔的李休被这惨叫惊醒，他下意识往楼下看，看到地板上密密麻麻全是窟窿，楼下的烛光透过窟窿映到屋内，照出一块块亮斑。
蠕动的肉虫一个不见，地板上只留下了一滩滩带着血丝的黏液。
“祖父，这是......”
僵硬的抬起脑袋，李休探出神念向下延伸，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捂着胳膊在床上打滚，她的床上有几条肉虫正在蠕动前行，形成了一条肉色包围圈。
运气不好的虫子落的比较远，刚刚爬到床下，顺着床腿往上攀爬。
“呕。”
尽管能看出来那虫子是诡气所化，可这场景冲击力过大，李休还是没忍住，扶住床沿干哕起来。
李文昌和缓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
“祖父，哕，楼下的姑娘与我们无冤无仇，能否收了虫子，放她一条生路？”
艰难抬起头，李休劝诫道。
“我是诡，她是人，诡食人乃天经地义，阴阳轮转，我放过她，难道来吃你吗？”
看起来感情充沛的李文昌面不改色，终于露出了诡异冰冷面目。
一沓粗黄纸钱被解下递出，李文昌的眼皮轻轻一跳。
又一沓纸钱叠加上来，高度甚是可观。
“咳，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保那女子性命，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手。”
李文昌伸手一召，几缕黑气顺着破损的楼板飞入他的掌心，又重新幻化成肥胖肉虫。
那肉虫扑到高高的纸钱摞上，张口便啃，虫子口中没有牙齿，一张嘴，带着血丝的黏液就滴落下来，将纸钱腐个窟窿。
不一会儿，高高的纸钱堆凭空消失，肉虫们吃多了似的，缩成一团不再动弹。
这没事吧？
看着奄奄一息的肉虫，李休又有些担心，听说鱼类分不清饥饱，这诡异的招式不会也有这种情况吧？
“痴儿，你看虫子表象能看出来什么门道？动用神念仔细观察。”
伸手捻起最胖的一头肉虫放在掌心，李文昌将手掌凑到李休面前。
神念如风吹出，仔细扫过虫形表面，看到的仅仅是一条蜷缩的肉虫。
神念如针刺入，重重插入虫子体内，看到的是缓慢壮大，逐渐分作两边的诡气。
照着这个趋势下去......
“这虫子不是要死，它要生娃娃了？”
李休皱眉沉思，说出了这个让他有些反胃的答案。
手掌伸的更靠近李休，李文昌不说话。
虫子在一人一诡的注视下从中间裂开断成两截，很快由一生二，变成了两条稍小一些的幼虫。
“......真高明，祖父好手段。”
硬着头皮夸赞一句，李休无法想象，若是由着这东西无限啃食下去，一屋子都是肉虫翻滚的景象。
“肤浅。”
被孙儿嫌弃的李文昌也不恼，见虫子全都分裂完毕，他张口吸气，那些乱扭的虫子又被他吞入胃中。
平坦的长衫再次鼓动起来，这次李休已经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呕。
“祖父，纸钱也孝敬您老人家了，出来也出来过了，能否请您暂时回去，我要出去一趟。”
面对刚刚见面的老人家，李休暂时还不太习惯强硬的将他收入族谱，只能硬着头皮请求道。
“我与你一同出去，我看着外面走动的诡异多的很。”
伸手推开窗，看着外面人诡不分的热闹世界，李文昌也想要出去看看。
多少年别离世间，不知那风雨滋味，匆匆出来见上一面，立马就要回那黑虚小册，这叫他怎么甘心？
“......您老人家高兴就好，别让孙子我难办。”
将窗户彻底推开，两只诡鹿飞在窗子外面，看着祖父优雅的身体一虚坐在鹿的背上，李休认命的扶着窗台想要跟着钻出去。
腿跨出一半又收了回来，他走到地板窟窿前，掏出一把纸钱塞了下去。
不知道那女子伤的如何，这一把纸钱全当赔礼道歉。
两三下两串纸钱只剩了一串半，真是挣钱容易守钱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