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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海珠市第一看守所位于潮里区景晖路公安城D区,位处海珠市与五邑市交界,属于海珠市较为偏远的地区,单单是从同属同区的城南片区驱车过来,也都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泊油路两侧是一些田地和池塘,看不到有任何高楼大厦,驶过钢便桥就可以看到一座威严的建筑,那里就是海珠市第一看守所的位置。

看守所里的犯人可不是随意就能见,即便是刑警也需要提供办案机关公函和办案人员有效工作证件,这才能够提讯犯人。

汪楚杰在办公楼里办理手续,而孟夏则在楼外等候着他。

“小姐......你能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日期吗?我看不太清。”

孟夏转头看去,说话的是个老妪。老太太满脸皱纹,背部极度佝偻,几乎快要弯成九十度,必须要用拐杖撑着,否则肯定会向前摔去。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将一张A4纸递给了孟夏。这是一张《会见通知书》,在向看守所提出申请探视后,看守所会在规定时间内给予是否允许探视的答复。

“就是那个同意探视的时间,麻烦你帮我看一下。”

罪犯姓名:许思文。

罪犯编号:151478784。

会见方式:现场会见,通过透明安保设施进行。

会见亲属:经核实,探视人黄英为许思文母亲,二人属亲属关系。

会见日期和时间:2024年5月24日,下午14:40至16:30分。

会见次数及时长:本月所剩次数1次,会见时长不得超过30分钟。

没想到,老太太竟然是许思文的母亲。

看来老人家是老来得子,孟夏心中暗道。

虽然她和许思文是同一年生人,但许思文的母亲明显苍老许多,看上去应该有七十出头。

震惊之余孟夏将《会见通知书》交还给老太太。

“阿姨,您的探视时间是今天下午的两点四十到四点半。”

“谢谢你,谢谢你。”

老太太连声道谢,拄着拐杖朝办公楼里的等候厅走去。现在是下午14:30,距离可以探视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老太太孤单的背影逐渐缩小,直至消失在办公楼的入口处。

而同时,汪楚杰从楼里走出,脚步轻快来到孟夏跟前。

“夏姐,都弄完了,走吧,我们可以去提审了。”汪楚杰说。

“等一下先。”

孟夏解释自己刚刚遇见了许思文的母亲,她决定让老太太先去探视,等老太太探视结束后,他们再对许思文进行提审。

四十分钟的时间不短,孟夏和楚杰先回到车上等候。在等待期间,孟夏向楚杰说明了一些讯问时需要提及的问题。

下午的15:20分,孟夏总算看到老太太从看守所里出来。

老太太眼角略显红肿,应该是不久前刚哭过,她拄着拐杖,脚步蹒跚地走向远处的公交车站。

“走吧。”

来到看守所,在向工作人员出示提讯证明后,孟夏和汪楚杰就被带到看守所的审讯室。

许思文个子不高,大概也就一米六五左右,和孟夏差不多,他剪着一头短寸,让本就大的头颅显得更大,或许是刚见过母亲的缘故,他的眼睛同样红肿,双眼眼神涣散,一副失魂的模样。许思文的手脚被铁链禁锢,这是为限制死刑犯的活动范围,避免他做出过激的动作。

“许思文是吧?”

对于汪楚杰的问话,许思文只是轻轻点头。

“有人说你曾在海湾片区犯下多起盗窃案,这个是否属实?”

汪楚杰直接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

许思文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楚杰。

虽然孟夏很想亲自审问许思文,但因为被停职,为了避嫌她只能让楚杰来审问。

“问你话呢!”

面对厉声呵斥的汪楚杰,许思文仍然没有半点波澜,他撇过头看向孟夏,由上到下地打量着她。

在进审讯室前,孟夏同楚杰就已经查看过许思文的行刑日期,他的死刑执行时间是下个月的18号,距离现在已经只剩25天,不到一个月。

可能是觉得自己死期将至,说什么也没用,无论楚杰说些什么,许思文依旧选择沉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审问进度一度受阻,三人僵持了半个小时之久。

见对方不肯说话,本来不想参与的孟夏还是开了口:“我看过你的案卷,你在发现妻子出轨后心生愤怒,一气之下将对方杀死。”

“然后呢?”许思文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与身高不符,是极具中气的声音,响亮又充满力量。

“为这么个人被判死刑,值得么?”

“我觉得挺值。”

“你有想过你的母亲吗?”孟夏说道。

亲情具有强大的力量,血浓于水总是人类内心深处最柔软的情感纽带,而这种纽带,往往是审讯时的突破口。

“关我母亲什么事?”许思文的声音明显有些愤怒。

“刚才我在外面见到了你母亲。”孟夏停顿一下,“我们进来的时候,她还在公交车站等车离开。”

许思文低下头,嘴角微微颤抖。

由于看守所位置偏僻,公交车半个小时才会来一班,加上路上所耗费的时间,这一来一回就得花上四五个小时。许思文母亲身体本就不好,这样颠簸的行程更是不容易。

“你觉得你对得住你母亲吗?”孟夏继续说。

楚杰接着孟夏的话:“如果你肯说,我可以帮你申请减刑,最起码你可以对你母亲尽到最后的孝道。”

死刑犯即便减刑,最多也只是减刑为15年以上20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以许思文母亲的年纪,届时或早已成白骨,汪楚杰指的是,如果万一他母亲去世,许思文还能够为他的母亲服丧。服刑人员如果在狱中表现良好,是有可能获得回家安葬家属的特许,待丧期结束后,服刑人员再回到狱里继续完成剩下的刑期。

“真的?”许思文抬头看向孟夏。

“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的话。”楚杰替孟夏回答。

孟夏虽然不想对方被减刑,但是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够让许思文开口。

在听到可以减刑,许思文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光。

“是我干的。”

“都有谁参与?”

“我、光头、小廖和老毕。”

汪楚杰皱起眉头:“说人名,具体一些。”

与孟夏得到的线索吻合,鼠摸团伙共有四人,除许思文之外,一同参与犯罪的还有廖智辛、廖永康以及毕梓豪。

廖家兄弟是许思文的表亲,他们三人自小一块在东山村长大,老大廖智辛和他同龄,关系也最好,因为廖智辛小的时候经常把头发剪光,所以许思文就给他起了光头这个称号,而廖智辛为了反击他就以大头相称。

弟弟廖永康因为沉迷赌博欠下巨额债款,于是哥哥廖智辛带着弟弟来到海珠投靠许思文,一来是躲避债主,二来是想在海珠某个差事。

廖智辛之前曾做过锁匠,对开锁颇有造诣,所以廖智辛打算做回老本行,帮人开锁和配钥匙,奈何弟弟不长记性,来到海珠没多久再次沉迷赌场,同样又是欠下一屁股债,而正好这时许思文失业也愁没钱用,某天,好友毕梓豪来家做客后得知廖智辛有开锁的手艺,立马提议他们可以“开锁”赚钱,四人一拍即合准备通过盗窃来发财。

这个臭名昭著的盗窃团伙就此诞生,并在后续半年内犯下多起盗窃案件。团伙中,许思文负责踩点挑选动手对象,毕梓豪负责将盗来的赃物进行转卖,廖智辛的主要工作是开锁,弟弟廖永康则是负责望风。

许思文挑选目标对象有三个原则,屋主在近期会出远门且短期内不会回来,附近没有监控设施以及人流稀少,只有满足这三点他们才会动手。为此许思文经常游走在各个街头和市场,从而寻找目标对象。

对于行动,他们也有一套严格的标准,行窃时必须带上手套和头套,避免留下任何毛发指纹,离开时同样需要清除地面上的脚印。

四人分工明确,且每一环节都做到细致入微,在现场没有留下过多的痕迹,导致警方一直无功而返。

在发现警方部署了大量警力后,他们决定先短暂离开海珠,等风声过去后再回来,许思文和他们分别去了不同城市。廖智辛和弟弟离开海珠不久,由于弟弟不安分,盗窃来的钱很快就被花完,于是他们打算复刻在海珠市的手法,但他们毕竟人手有限,而且也没有许思文挑选目标时的细心,在一次行动中被警方当场捕获。说到这里许思文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廖家兄弟的消息是许思文在新闻上看到的,当时他还一度害怕对方会把自己捅出来,好在廖家兄弟还算义气。

因为缺少廖智辛这个开锁大师,所以后来许思文和毕梓豪也就金盆洗手,没有再犯过一起窃案。

窗外的天悄然暗下,不知不觉间来到晚上。

没想到当年的连环盗窃案就这么破了。

孟夏有些恍惚,案件得到解决她并没有感觉到解脱,反而更多的是落寞。

历经十年,她总算可以给大叔一个交代,这十年间她一直在搜罗各种线索,不分日夜,为的就是破获这起连环盗窃案。

只是,她未曾想过破案之后自己该怎么办,这起案件就是她这么多年忙碌的动力,现在案件破了,她又该以什么为动力?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是不是真的可以给我减刑?”许思文看向孟夏。

“核实完你提供的信息后,如果属实,我们会给你申请。”孟夏话音戛然而止,目光冰冷地盯着许思文:“你还记得我吗?”

许思文露出不解的神色:“我应该记得你吗?”

“那天晚上,在宇通大厦,追在你们身后的人就是我。”孟夏冷冷地看着许思文,就是因为抓他们,所以才导致大叔的死亡。

“我们没在宇通大厦动过手,你记错了吧?”许思文的声音平淡,“我们从来没有被人当场碰到过。”

“不可能,我当时就在你们身后,我从宇通大厦三楼追到你们进伟民商业街......”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许思文翘起二郎腿“你说的是那个摊主因追赶小偷被撞的事情是吧?”

孟夏沉默看着他,眼睛里充满怒火。

许思文视若无睹,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这一单确实不是我们做的,我也是后面回来才听人说起,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离开海珠,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这时孟夏的手机响起,来电的是在香山市的于安喜。

孟夏只好先将许思文的事放在一边,接通安喜的电话。

“阿夏,你得过来一趟。”

“怎么了安喜?我这边还有点事......”

“郑翠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