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驭剑指杀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斑驳的土墙,昏暗的油灯,铺着老旧红布的小床,散发着腐朽的味道,此外,再无其他,空空荡荡,没有一道人影。
陆煊紧绷地心弦随之松懈,眸光当中的不善逐渐浅淡消退,没有走进房间,而是向着下一间挪步,如法炮制,举剑斩切,第二间、第三间、第四间……茶水驿站的二层楼,前面九间紧闭的房门全部空荡,直至陆煊站立在第十间紧闭房门前。
陆煊眸光深邃,举剑准备斩切,这时,焦急声音突兀响起。
“别冲动,别冲动,我出来,我立马出来……”
哐当!第十间紧闭的房门轰然被打开,身穿灰色衣裳,身形短小不足一米五,身后背着被白布条包裹的长条匣子的男人,出现在陆煊的面前。
陆煊望着对方锃亮的脑袋,在雷霆闪逝间忽明忽暗,眉头微扬道:“龟缩躲藏在这里这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
“你别冲动,我并无恶意。”背剑匣的男人瞥了眼陆煊举起的长剑微笑道:“我叫阿吉,周游四境疆域,路过这里,恰巧撞见这座茶水驿站当中的战斗,与他们……”
他的眸光向下,落在茶水驿站一层楼当中横呈的无数具尸体,认真道:“我与他们可不是一伙的!”
陆煊静默望着他,审视着此人,确定对方的确没有散发恶意,遂收回长剑,夜色降临,荒郊野岭,历经一场猩红杀戮,实在不适合继续赶路,陆煊准备今晚在这里度过一晚。
“出来!”
陆煊对着游侠儿阿吉呵斥,将之驱赶出第十间房间,茶水驿站仅余的房间恰巧可以用来今夜的休憩。
阿吉哂笑着,走出房间,而陆煊则是走进房间中。
阿吉瞥见陆煊身上那柄‘细雪’的仿制品,笑了笑道:“你手中的那柄剑似曾相识,像是某些绝顶大人物执掌的剑器。”
“和你有关系?”陆煊眉头一扬,砰的一声,关闭房门。
“那柄剑的名字似乎叫做细雪,听说被大褚皇室摆放在了白玉京第十二层楼,你是怎么得到这柄剑的?”
被吃闭门羹,阿吉一溜烟,爬在第十间房打开的窗户上,他的神情带着向往之色道:“细雪在四境疆域内的名气极大,据说剑庐素玉真所铸造,铸剑功成的那一天,素玉真一夜晋升十二境,站立在了人间最高处,那是让整个四境疆域为之震动的一天。”
“和你有关系?”
陆煊来到窗户旁,抬手放在窗格上,砰的一声,窗户被猛地关闭。
“细雪被摆放在白玉京第十二层楼,想要将它取出来,至少需要十一境的修为,你如今的修为境界似乎只有升炁境,是怎么取出细雪的?”
阿吉出现在房间的另外一处窗口,爬在窗台上,询问着陆煊,他眼中充满期盼,想知道陆煊手中剑器的来历。
“和你没有丁点关系。”陆煊抓着窗格,警告道:“我今夜要在这里休憩一晚,敢惊扰我休息,我砍死你!”
“你就不能……”阿吉焦急开口,想说些什么,结果,又是砰的一声,窗户被紧闭,第十间房间彻底被陆煊封锁死,对着紧闭的房间朗声道:“我阿吉看过天下很多的剑,你手中的那柄剑就不能让我好好仔细看看吗?”
“滚!”
房间里传出陆煊的声音。
“我不多看,就只看一眼!”
“滚!”
房间里再度传来陆煊的声音,并且,陆煊在房间内里悬浮着数张‘隔音符’彻底将阿吉的声音隔绝阻拦,再也无法传入房间一丝。
“我就看一眼!”
阿吉在门外殷切期盼,苦苦哀求,细雪那柄剑在四境疆域当中名气极大,任何人都想要亲眼见一见,然而,阿吉的请求却没有得到房间内陆煊的回应,悬浮在房间内的‘隔音符’波荡涟漪,将他的声音消弭殆尽,无法传入房间中一丝。
无奈之余,按耐不住内心涌动的激荡,阿吉选择强开房门,准备以强硬手段进入房间,却猛地发现,房间被锋锐,有一座阵法密布,限制住外人进入。
“好好好……”
“姓陆的,你不让我看,我非要看!”
阿吉指着紧闭房门,怒气冲冲,没有强硬动用手段摧毁密布在房门周围的阵法,而是转身就走,不知要做何打算。
……
陆煊实在是太过于疲倦了些,以至于刚躺在床上,疲倦感侵袭而来,眼皮逐渐沉重,视线随之模糊,精神意识逐渐沉沦下去,由此坠入梦中,沉沉睡去。
不知沉睡了多久,陆煊耳中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间,他感觉到有拉扯感,迷迷糊糊当中,他想到自己在入睡前,是抱着剑器睡觉的。
“这个拉扯感……”
陆煊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昏暗一片,有微弱烛火散发着朦胧光芒,借着烛火微光,他看到蹲着的一团漆黑影子,这影子正背对着他小心翼翼的拉扯着他手中的剑器。
烛光、剑器、人影……陆煊伸出空余的手搭放在额头上,感受着额头间的滚烫,已经苏醒过来,但他的意识仍旧模糊,脑子一团浆糊。
忽地,他猛地想到什么,如同被惊醒一般,他在沉睡之前,不是在房间里面摆下一座限制阵法,限制人进入房间吗?
那……蹲在他面前的漆黑影子又是怎么回事?
思索之余,他眼角余光瞥到摆放在床边的烛台,望着蹲在面前的漆黑影子,他猛地抓起烛台对着漆黑影子的头颅狠狠地砸过去。
“啊……”
一声惨叫,蹲在面前的漆黑影子身体顿时僵硬绷直,直接倒在了床上。
陆煊这时才摇晃着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当看到桌上竖插着一炷香时,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脑袋为何会如此昏昏沉沉了。
迷魂香!
摄入迷魂香,修士会陷入长久的昏睡当中,他脑子一团浆糊,昏昏沉沉,正是这柱迷魂香完成的,这柱香已经被焚烧大半,摄入如此多的迷魂香,陆煊本该继续昏睡下去,不应该这么快苏醒,但他的房间里摆放了阵法,阵法当中有悬浮着‘清净符’,本意用来涤荡房间里小床腐朽味道的,阴差阳错下,削减了迷魂香的功效,让他提前苏醒了过来。
至于,被陆煊砸头颅,被放倒晕在床上的漆黑影子,他也看清楚了。
阿吉!
“他是怎么进来的?”
陆煊蹙眉,视线环顾房间,实在无法理解,在入睡前,他分明在房间内摆下了阵法,将房间彻底锁死,阿吉是怎么悄无声息进入房间的?
“嘶……痛。”
阿吉没有完全昏死过去,他捂着头,在床上挣扎扭曲,发出痛苦哀嚎,挣扎的想要起身。
陆煊见状,抓起桌上的烛台,对着阿吉锃亮的头颅,又是猛地一砸。
铛!
好似发出洪钟大吕,强忍着剧痛从床上挣扎站立起来的阿吉,整个人直接硬挺起来,彻底昏死过去,人事不醒。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悄无声息进入我房间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偷摸进入我房间一次,我敲你两次头颅,这是因果,你该遭受此劫难。”
陆煊丢掉略微有些弯曲的烛台,随后,他将桌上竖插的迷魂香摆放在阿吉的鼻间,袅袅烟气,如云雾般,缭绕在阿吉的周围,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全部摄入进身体中。
陆煊拿出拿出两张聚气符,稍加改动,这两张道箓可以将迷魂香燃烧出来的烟气,在阿吉的周围循环缠绕,剩余的半截迷魂香,足够让阿吉昏睡三天三夜。
接着,他将目光放在被白色布条包裹住的长条匣子,层层解开布条,是一方剑匣。
打开剑匣,里面安静躺着七柄剑器,每一柄寒光凛凛,带着摄人心魄的锋锐。
“好剑!”陆煊忍不住称赞,他看了眼彻底昏死在床上的阿吉,道:“送上门的机缘,没理由不收下!”
他手中的长剑,是‘细雪’的仿制品,当初赵七替他打造时,所用的铸造剑器的材料实在是太过于普通,无法长久支撑使用,历经数次的战斗,这柄‘细雪’仿制品已经出现了细微裂痕,即将因此崩断。
“剑匣当中的七柄剑,待到这柄‘细雪’仿制剑崩断后,恰巧可以作为替代。”
关上剑匣,用白色布条缠绕包裹好,陆煊又在阿吉的身上一阵摸索,细致搜身,结果,他还真在阿吉的身上搜到了一件青铜器物。
陆煊将青铜器物托举在掌心,凝神仔细观看,器物上中下共分三层,最底下的一层由九朵绽放的琉璃莲花花瓣组成,花瓣之上交织缠绕着细腻灿金纹理,每条灿金纹理交汇的中心,凝聚成略微小一些的九朵绽放的琉璃莲花花瓣。
中下两层绽放的琉璃花瓣,圈圈旋转,叠叠缠绕,衬托着最上层矗立在正中心的青铜小剑。
陆煊紧盯着着柄青铜小剑,小剑特殊,竟是以万千星辰演化而来,倏忽,青铜小剑在瞬间崩坏,如星屑散落在旋转的琉璃花瓣之上,每一粒星屑高速旋转、拉伸、延长,凝结成七柄细如银针的小剑,如排兵布阵一般,在陆煊的面前结阵。
【驭剑指杀】
星屑凝结成的七柄细如银针的小剑,以特定轨道在陆煊的眼中如游鱼般在旋转缠绕的琉璃莲花花瓣上方游掠,一遍又一遍的演化,陆煊眸光一瞬不瞬紧盯着,默默体悟着小剑游掠轨道中蕴含的剑道真意。
剑道修行,千万条道路,驭剑指杀是一条最轻松的剑道法门,剑气绵延如长线,驭剑指杀法门,驭剑全凭一口延绵雄浑的剑意,施展驭剑指杀法门者,便是着世间天地当中的‘驭剑人’。
忽得,在琉璃莲花花瓣上游掠由星屑凝结的小剑倏忽回归,变会青铜小剑,咔嚓裂帛声随之响起,陆煊托举在掌心中的青铜器物皲裂破碎,中下两层旋转的琉璃花瓣,丧失神采,如破碎瓷器,密布着裂痕,接着,砰的轻微炸鸣,青铜器物就这么的湮灭成齑粉。
如此情况发生的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些,以至于在短瞬间陆煊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他方才恍然明白,驭剑指杀是一门剑道传承,他在偶然间得到了这门传承,既已传承,青铜器物也就没有继续存下去的必要了。
桌上就摆放着‘细雪’仿制剑,陆煊将剑器抽出,豁然一声,这柄剑被抽离出剑鞘,烛火摇曳,雪白剑人之上透露着微为寒光。
烛光映照下,这光芒不够流畅,在剑刃正中间隐约带着割裂感,那是剑身出现细微裂痕的体现。
陆煊指尖轻弹剑身,长剑顿时嗡声剧烈震颤,松开剑柄的顷刻,长剑悬空停滞。
“驭剑指杀!”
陆煊眸子里闪过一缕精光,他攥拢五指,在空中拉扯而过,悬空停滞的长剑顿时呼啸直线滑掠出去,速度之快之狠,令人匪夷所思。
沿途一路,剑气绵延如长线,漆黑夜幕,惨白如大雪纷飞雷霆乍现,所有的一切在剑气绵延之下直接消融,陆煊攥拢的五指往后轻微拉扯,呼啸滑掠出去的长剑立时回归,悬停凝滞在眼前。
狂风狂涌灌入,夹杂着雨丝的寒风吹拂起陆煊的衣袍,少年怔怔然,在他眼前的景象,是在驭剑指杀法门操纵下被长剑摧毁破坏的景象,木屑四溅,如蛟龙狂猛直线冲出,自陆煊为起点,贯穿了近半座茶水驿站。
驭剑指杀的威力委实太过于强大,陆煊驭使的还只是一柄长剑,若是在战斗中驭使十柄、百柄、千柄、万柄……驭剑指杀的威力与驭使的剑器数目与品秩有关,驭使的剑器数目与品秩越多越高,爆发出来的威力亦是会成倍增加。
收剑入鞘,陆煊又在阿吉的身上细致搜寻一遍,再无任何的收获,背起剑匣,离开房间,走出茶水驿站,风雨如晦,人如鬼,他在马厩中寻找到了一辆马车,上了马车,冒着天地浓厚雨幕,向着中州方向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