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赠书
“春秋战国之时，涿州为燕之涿邑。至秦王政二十三年，于此置涿县，初属广阳郡。及太祖高皇帝六年，分广阳郡，而置涿郡，郡治和县治，皆处于我等脚下，涿县。”
涿县西南乡道上，关昭、关羽、阮瑀几人，骑在马上，三人并行，处于马车外侧。人马风尘仆仆，缓缓往县城方向行去。
阮瑀声音浑厚，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就如同宽厚学者。很难想象，历史上，他笔下檄文言辞之于锋利，极其威慑霸道，可见入了曹营之后，将阮大才子逼成了什么样了？
关昭认真倾听，并无打断，同阮瑀这等见识非凡的士人交谈，很有助于他了解当世的风土人情。
待之话毕，他方远眺道：“诚如元瑜兄所言，涿县历史悠久，更可言人才辈出，像当朝卢尚书同为县地之人！”
何止是卢植！
汉末三国，叱咤风云的刘皇叔，还有无双猛将张飞等，无不是涿县人。
关昭心道了一句，阮瑀闻之，面带敬意，从旁附和道：“然也！卢公乃当朝名士，亦为士人所推崇，当得上大儒之称！今至此，我和先生，准备往卢氏暂居之，也有卢公之助……”
关家兄弟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更是名震朝野的忠义之士，蔡邕这对师徒，早没有过多隐瞒什么。
一月前，知道蔡邕等人，来涿郡是准备往卢氏避祸，关昭就觉得好巧。
但觉火候差不多了，关昭眸光一动，一手持缰绳，一手指向前方行客连绵的道路，道：“不知兄长，还有元瑜兄可有发现，我等进入涿县之后，沿途所见，对比中山国等地，氛围极好。乡集所在，鲜有打架斗殴之事发生。更没见到沿路抢劫之贼人，便是过路商贾也都大行其道，毫无忧惧之态……”
关羽一双丹凤眼，闪了闪，心里知道，弟弟想说什么！
当是那位涿县的刘备，刘君了！
对于这位刘君，小弟时常挂在嘴边。能将本地游侠儿约束的这般，他心里也好奇的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杰呢？
关羽微一沉吟，抚髯附和道：“阿弟所言正是，道路所见，可谓太平！”
阮瑀思绪一动，亦颔首道：“小郎这般一说，我才发现，还真如此，莫不是县府治理得当？”
自从同行之后，相互熟悉起来，关羽和阮瑀等，已然互称表字，且阮瑀也亲切的将关昭唤作“小郎”。
阮瑀注意到关昭微笑不言的模样，又看了眼心事写在脸上的关羽，笑道：“小郎这是又在卖关子了，还请指教！”
关昭回道：“指教谈不上，实我于河东时，就听中山国往长安的商贾说过，行走于涿县，不用过于担心安危之事，因有一刘君，于市井之内，声望颇高，维护着秩序……”
将当日同兄长关羽说的那些话，他再度说了一遍，自觉是越来越熟练了。
阮瑀顿时反应过来，侧眸道：“小郎和长生，这次前来涿县，莫非就是来见刘君？”
“正是，说起来，刘君亦是卢公弟子！”
阮瑀面有惊奇，摸着下巴道：“哦，竟是卢公弟子，又能得长生和小郎这般人物，不远千里来见，那刘君必是不凡，若寻到了机会，我亦要去拜见一二！”
好，又忽悠了一个！
几人这边说完话，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时近日中，吃了干粮，继续前行，最终于天黑前抵达县城。
一行人寻了客舍休息。
及次日，蔡邕等，送名刺往卢氏后，即为卢氏仆人来接，准备前往卢府。关昭和关羽，则是打算继续将张娘子，安置于谒舍，他们先寻刘备。
分别之时，自是同蔡邕进行了拜别，阮瑀拉着关昭的手，又向关羽点头道：“今抵涿县，就如先生方才所言，有劳长生和小郎护卫了。我等暂居于卢氏，若是想来寻我，随时来此便是！”
阮瑀的言外之意，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力所能及范围内，尽管来找他！
关昭、关羽，双双皆是应下。
阮瑀忽得拍了拍头，笑道：“还有一事，却是忘了，小郎这段时间好读书，《公羊传》也只看了一部分，这里有蔡娘子途中抄录的下部，蔡娘子请我赠予小郎！稍等！”
也就一会儿功夫，阮瑀从客舍走出，怀抱着竹简。
当竹简交到关昭手上后，他眸子一望，可见上面清秀字体。不觉想到了这次行程中，经常听到的美妙琴声，还有所见的窈窕身影。
关昭一礼道：“还请元瑜兄，代我向蔡小娘子道谢！”
见关昭爽快收下，放入到了贴身携带的布袋后，阮瑀应之。
关羽于一畔，看着这一切，不由得颔首。
那蔡小娘子同自家小弟见过几面，还有前番救命之恩，莫非是……
可想到他现在所知的蔡邕身份，以及关家现状，关羽沉默了下来。
未几，等三人相互作揖，告别之后，看到关昭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于眼前。阮瑀准备去汇禀时，发现先生蔡邕已为卢氏来人相陪，从客舍走出，准备登车，前往卢宅。
他看了眼后方的蔡小娘子，轻轻颔首，然后扶着蔡邕上车，并斟酌道：“我观先生，很是喜爱关小郎君，缘何不将之待在身边进学？”
蔡邕眸光幽幽，摇了摇头，道：“关小郎君有急智，见识亦是广远，勤学好问。然则，以吾所见，其心不完全在学术，志向亦不在此！将来于文学成就，自不如元瑜汝也！”
关昭并不知道，蔡邕对他如此评价，猜中他的一些心思。
生逢乱世，在他看来，读书本就是一种工具手段。
却说同蔡邕等人就此别过，寻找刘备时，第一个问题，就摆在了关家兄弟面前——刘备其人，当前在哪里？
拉着马匹，背着包袱，兄弟二人大眼都瞪着小眼，一时不知路在何方！
好在关羽很快反应过来，眯着眼道：“阿弟不是说了吗？那刘君于市井游侠儿中，有着莫大威望，不如去县城集市中看看！”
关昭心思一定，这一激动，他怎么将这茬给忘了？
“兄长之言，正合我意！”
涿县县城的面积，相比于解县要大上不少，毕竟也是涿郡的郡治，相当于地方上的地级市。
分东市和西市，其地址更不难寻，只需问一摊贩，就能知道方向。
兄弟二人来到涿县东市时，发现一应商贩交易，都井井有条，甚至还有胡人于内买卖。更有光着膀子的大汉，帮助市吏维护着秩序。
关昭很快就寻到了一个目标，主动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