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倒搭进去八百块钱
一连跑了两家单位都没搞到钱，陆斐直接放弃了原先的想法。
既然对公业务走不通，只能去走个人业务了。他又拉上小老弟李岩，直奔散户区。
面对零散的租户，房东先天自带“店大欺客”的属性，自然没必要太过客气。
陆斐见了人就开门见山地催租，一点儿都不带迟疑的。
可结果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收租工作举步维艰，跑了半天连一毛钱都没收着。
“少村长，每个月15号才开工资呢，我现在哪有钱交啊。”
“六哥，多宽限几天……”
“少东家，俺们几个不是在您家的茶楼打杂，就是在饭馆儿跑堂，都是包吃包住的学徒工。
交房租，不存在的。”
“对不住啊，少村长，夏天修鞋补衣服的人少。您再缓我几天，我一准把房钱凑齐。”
“六哥，咱哥俩这关系，谈钱不伤了感情么。
真不是我不交，关键工厂都俩月没开工了，这么久也没个班上。而且最近还特没灵感，写小说也赚不到钱啊。
不过放心，老弟都懂！
您以前不是最爱看我写的番外么，今晚我熬通宵也要写两章最刺激的加料版出来。
感叹词和省略号贼多的那种，绝逼让您看起飞喽，嘿嘿……”
陆斐这会儿人都懵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收租大业会是这般开局。
这些个租户，咋还一个比一个穷呢？
若是外地，他还不觉得奇怪。
可在皇城根下，繁华的首都，居然还有如此之多一直在底层挣扎求存的可怜人。
感觉比起前世的树村来，好像都远远不如。
陆斐浑然忘了，他重生前已是2020年之后，彼时的华夏不管怎么说，经济也腾飞了十几年。
那会儿的京城，也早变味了。
估计在整个六环内，都很难见到几个穷人。
树村更是成了海淀中关村的后花园，不少新办公园区和商品房小区都在那里落成。
实在太穷的人在京城根本生存不下去，早回老家去了。
而这个时空才2008年，即便科技发展更好更快，毕竟没大肆搞过地产经济，发展也都是稳步前行，所以才会出现眼前的情形。
兄弟俩都快要催不下去了，没有一个人能痛快交房钱的，能不拖欠就已经很好了。
即便有部分租户打工也不少赚，奈何家里多多少少都有几本难念的经，不可能有人提前交租。
二人没辙，转头又来到了一栋平房跟前。
这间屋子四周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门口的路面都十分整洁，不见一片落叶或是小石子。
陆斐见状，霎时心底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这间屋子的租户一看就是个讲究人，说不定有钱交租呢。
他小心翼翼上前，敲了敲门。
“谁啊？”
屋内很快便传来了一个粗狂男人的声音。
结果门打开，却没见着人。
陆斐低头一瞅，才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起初以为是男孩，仔细一端详才发现竟是个小女孩儿，只能说是纯纯被发型给误导了。
那平整无比的西瓜头像是昨天才剪出来的，毫无造型可言，不用猜便知是家长为了省几块钱剃头费，自己拿剪刀给弄的。
身上那洗到褪色的T恤相对于瘦小的体形来说过于肥大，袖口还能明显看出改动缝补的痕迹。
小家伙倔强地拦在了门前，不解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警惕。
尽管小身子微微颤抖，已经显露出了紧张和害怕，但这奶娃娃却一步不让，仿佛身后那个简陋又无比温馨的家此刻需要她来保护。
“左左，别淘气，快让客人们进来！”
屋内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小女孩闻言这才让开了身位，可眼神却没有丝毫松懈，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师兄弟二人。
陆斐和李岩缓缓走进了屋内，抬眼一瞧，冲击感更大了，情况完全和他们料想的不一样。
跑了这么多户，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寒酸的家。
一大块破木板和几摞砖头搭起的通铺床，两个小木凳，还有张破餐桌，桌腿都坏了一根，用木棍铁丝绑着固定了支撑着靠在墙边。
外加两个旧木箱子，房间里再无其它大件物品。
尽管如此，简陋的屋子还是被收拾得非常整洁，可见主人并未被生活击垮、破罐破摔。
不沾油污的饭桌，泛黄却一尘不染的蚊帐，浆洗干净的床单，无不显示出这个家的女主人在尽一切可能让这个狭小的空间变得温暖。
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躺着那个男人，像是下半身瘫痪了似的，只能长期在床上待着。
见到家里有客人上门，对方还挣扎着要起身迎接：“不好意思，瞧我这身体也动不了，不便招待，敢问您二位是？”
如此情形看在陆斐眼中，他莫名就有些不忍，不知该说些什么。
老幺李岩见状，也是无比尴尬地回了一句：“那啥，我们是来收房租的。”
此话一出，不管是床上躺着的男人，还是站在床前小女孩儿，脸上齐齐变了颜色。
很难想象，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像是已经能明白收房租对这个家意味着什么。
“您是少村长吧？”
瘫痪在床的男人脸上立马露出为难之色，“抱歉哈，我爱人出去做工了。
等她回来，我们一定想办法把房钱凑够给您送过去……”
男人虽是咧着嘴，可那笑容看起来十分勉强，就像不得不硬挤出来一样，仿佛这是他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陆斐不忍再待下去了，恨不得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他扭头就想走，可脚掌却像钉在了地上似的，一步也挪不动，宛若再次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陆斐转过身去想对瘫痪的男人安慰几句，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低头，猛地发现小女孩儿正死死盯着自己，脸上那嫌弃的表情俨然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坏蛋一样。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瞧这事儿闹的！
陆斐把手伸向了小老弟，当即就吩咐道：“把钱拿来！”
“啥钱啊？”
李岩不明所以，人都懵了。
陆斐立刻板起脸，用上了不容拒绝的语气：“就是你留着买演唱会门票的钱。”
“六哥，那可是……”
李岩原本还想再抵抗两下，但看着师兄正言厉色，还是不情不愿地从裤兜里把钱掏了出来。
陆斐接过钱走到床边，轻轻放了下来。
“房钱不急，回头再说吧！”
撂下了句话，他便转过身急吼吼离去。
“这……少村长，万万使不得啊！”瘫痪男人望着陆斐离去的背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声。
小女孩儿也迷糊了，这剧情反转太快，小脑瓜子都来不及反应。
她把自己那双可爱的眼睛瞪得滚圆滚圆，试图牢牢记住那慢慢远去、却逐渐高大的背影。
门外，李岩耷拉着脑袋，心情十分沮丧。
“六哥，咱今天干嘛来的？”
“废话，收房租啊！”
陆斐这会儿心情还没完全平复呢，随意回了一句。
李岩闻言顿时哭着一张脸，很是不理解：“那为啥房租没收着，还倒搭进去我八百块钱啊？”
为了凑够买演唱会门票的钱，他一个大学生容易么。
不知有多少顿早饭没吃，才省出来这么点儿，而且里面有三百块还是从二师兄那儿薅来的。
现在可倒好，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