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忍直视
陆斐第三次醒来，人就老实多了。
原本还心存怀疑，死都不肯相信自己穿越了。
他不停地询问、试探、确认，甚至不惜装疯卖傻，想让眼前这扮演二师兄的壮汉露出一丝破绽。
直到马东强把隔床病友的镜子怼到了面前，他当场沉默了。
镜中是一张年轻帅气的脸，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和前世已稍显油腻的他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下陆斐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来到了某个平行时空的事实。
不知是不是镇定剂的药劲没过，他又软趴趴地倒了下去，侧过身子蜷缩在病床上，再不愿多说一个字。
遭遇如此离奇的事情，任谁都需要点时间消化。
“小六，咱好好养病，总有一天……”马东强以为师弟是因为失忆而情绪低落呢，刚打算再多劝上几句，就被人打断了。
护士小美还未走到病房门口，便开始嚷嚷了：“强子哥，剩下的那些费用今天能不能交上啊？
“小美，走走走，咱到外边儿说去！”
怕受伤的师弟担心，马东强赶忙拉着这位通情达理的白衣天使走出了病房。
陆斐自是全都听进耳朵里，却没有半点反应。
他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只觉得这具身体原本的一切都与自己毫不相关，就这样静静地赖在病床上，思索着这匪夷所思的剧情。
没一会儿功夫，马东强又返回病房。
“小六，你好好休息，中午订了营养餐，师兄先出去一趟。”
话还没说完，人就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陆斐扭头瞟了一眼，便又背过身去，自顾自地整理起思路。
穿回去应该是不太可能了，总不能让升降机再砸一次，或者吊威亚到半空再摔一回吧，那都不现实。
万一这次神秘的玄学突然又不起作用了呢，岂不是白白作死。
既来之则安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先顶着现在的身份混着吧，不然能怎么办。
前身的记忆他是丁点儿都没有继承下来，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完全是陌生的。
仅有的一些信息，还是从便宜二师兄嘴里获悉的呢。
幸运的是，他现在占据的这副身体原先名字也叫陆斐，所以才没有穿帮。
再加上有脑部受伤当借口，不然非被人拉去解剖了不可。
但是以后怎么办呢？
总不能一直拿失忆说事儿吧！
陆斐抬头朝四周望了望，打量着病房里的一切，忽然眼前一亮。
他猛地爬起身，在床头柜中好一阵翻找，从一堆杂物中摸出了一部LOGO是麒麟图案的智能手机。
他也是受隔床病友的启发，因为人家正拿着平板电脑在那儿看剧呢。
陆斐准备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按半天发现手机竟是没电的。
于是又去柜子里一顿翻，结果没找着任何充电设备。
他挤出一个微笑，向旁边的病友询问起来：“大姐，能借一下您的充电器吗？”
“给，拿去用吧。”
胖大姐都没问手机接口是不是一样，热情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带着数据线的充电插头，随手递了过来。
陆斐接过一看，这才明白人家为啥问都不问一下。
原来手机和平板电脑的接口是通用的，而且跟前世的Type C、Lightning接口完全不同，是一种全新的设计。
再一瞧床头柜边上的插座，竟又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就很神奇。
不过眼下他也没空关心这些细节，立马给手机充上了电，没一会儿就成功开机。
开机动画很是炫酷，一只卡通麒麟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最终的定格画面还显示出了手机型号——Kylin 10 Pro。
界面功能和前世虽有不同，但也很容易上手，没多久陆斐便毫无障碍地使用起来。
上网一顿搜索，他总算对这个平行时空有了初步的了解。
简单总结就一句话：科技树没点歪，历史文化发展的轨迹也大差不差，唯独有无数的细节之处与前世截然不同。
比如，这里有《三国》、有《西游》，有《水浒》，却唯独没有《红楼》。
但这些名著的作者，也和上辈子记载中的人物不同。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时空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叫[大金]，而不是前世的[大清]。
但偏偏当时统治的还是那些满人，只不过没改国号而已。
可[大金朝]之后近百年的历史轨迹，在大方向上又和陆斐上辈子神肖酷似。
很多地名称呼也自古代一直沿袭了下来，都没怎么改过，然而各地的行政区域和城市规划又与前世差不了多少。
不得不说，属实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究竟是量子纠缠现象，还是平行宇宙的时间线惯性修正？
陆斐不是物理学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这时一旁病友的搭话，再次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陆，你真失忆了？”胖大姐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看她那满脸期待的小表情便知，准是住院憋坏了，想找人唠嗑又害怕打扰人家，好容易才找到个说话的对象。
陆斐礼貌地点了点头：“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你看这事儿闹的，好好在剧组拍个戏也能祸从天降。都怪那天杀的黑心导演，居然连保险都不给你们买，真不是个东西！
唉，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啊……”胖大姐显然是个很懂共情的聊咖，说着说着还替他叹上气了。
陆斐一见她竟是知情人士，接话打听道：“大姐，您知道我的事儿？”
“这病房里谁不知道啊！
你在ICU住了好几天才脱离危险，结果剧组连一个探望的人都没有来过。还说你属于派遣员工，得去找劳务公司要赔偿。
可劳务公司老板连夜注销了营业执照，人早跑得没影儿了，上哪儿要去啊！”
胖大姐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越讲越来劲，看架势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情中人。
陆斐这才知晓，怪不得先前儿护士小姐姐跑来催缴医疗费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劳务派遣？
什么玩意儿，简直堪称现代文明之耻！
分明是大摇大摆地钻法律漏洞，让“人人平等”这四个字变成一句笑话。
没想到来了另一个时空，竟也有这种不拿人当人的用工形式。
剧组不给群演买保险就算了，还玩这种骚操作，彻底绝了所有的维权之路。
饶是在前世被黑出翔的娱乐圈，陆斐都很少听闻如此恶心之事。
“唉，要不是强子上街卖艺筹钱，你老早被赶出医院了，真是苦了这孩子啊！”胖大姐又是一声长叹，在那边同情上了。
陆斐好奇地追问道：“强子？您说的是我二师兄？”
“对呀，你师兄马东强，你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胖大姐目光中隐约闪过一丝嫌弃，像是替强子不值。
陆斐讪讪地笑了笑，被穿越的事情惊住，之前倒是忘记问了。
他暗自念叨起来：马东强！
马东锡，巨石强森？
还真特喵的会取名字，不过这俩货加一块儿都不如二师兄你个头大啊！
听胖大姐继续在旁愤愤不平，他尴尬地轻咳一声，问道：“大姐，我才刚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您刚才是说，我二师兄在街头卖艺？”
“对啊，我前面看直播，还刷到有人正在拍他呢，我给你找找。”胖大姐拿着平板电脑划拉起来，没一会儿就大喊道，“瞧，这儿呢这儿呢！”
陆斐接过平板电脑一看，不是自己那人高马大的二师兄还能是谁。
从画面中看，应该是有围观的群众正拿着手机直播，而马东强此时则在一片空地上耍把式卖艺呢。
面前还放了个烂纸盒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爱心箱”三个大字。
他这一套拳法打得是虎虎生风，几下就累得满头大汗，可往纸盒子里扔钱的人却寥寥。
但马东强毫不气馁，朝围观群众一拱手，又开始了第二项表演。
空手劈砖，街头卖艺经常会有这个节目，只不过真作假时假亦真，多数都是糊口的把戏而已。
可看马东强那架势，竟像是要玩真的。
他拿起砖块先给几个围观群众找试了试，确认是真货无误后，这才架到了凳子上。
只见他猛一运气，以掌作刀往下一劈，砖头应声裂开，断成了两截。
喝彩声四起，却仍没人捐钱。
马东强有些尴尬，又连续表演了劈砖绝技，两块砖、三块砖，手仿佛是铁打的一般，不知生疼。
陆斐看了都好一阵担心，哪怕是练家子，这么整也难免会受伤的。
表演完后，马东强端着烂纸盒子沿着围观人群走了一圈，捐钱者依旧少得可怜。
他无奈地回到摊子前，把两张凳子靠拢，在缝隙上又垒起了几块砖。
然后朝着围观群众喊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与师弟来豫州打工，却不想遇上了黑心老板，一时落了难。
师弟此刻还在医院，急需一大笔医药费救治。
走投无路之下，特借贵宝地耍个江湖把式，还望大家捧场，有钱的出个钱财，没钱捧个人场。
接下来我给大家表演一个铁头功，绝无半点虚假。
要是还瞧得过去，拜托各位慷慨解囊、鼎力相助，我在这儿先谢谢大伙儿了……”
又是抱拳拱手，一个鞠躬。
说完在抬起头的时候，马东强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
只见他凝神静气，站在凳子后扎上了马步，又深呼吸几下，看着倒像是硬气功的架势。
紧接着他大喝一声，一个头槌狠狠朝下砸去。
砰！三块砖碎了一地……
现场顿时掌声雷动，喝彩叫好声不停。
“妈呀！”一旁的胖大姐突然大声惊呼，病房内的人全都被吓了一跳，“强子脑袋都流血了。”
陆斐定睛一看，二师兄的额头位置果然已经血流不止。
可马东强丝毫顾不上止血，抱起烂纸箱子走向了围观人群，着急讨要起了施舍。
虽然他自己浑不在意，可所有人看着那满脸的血怎么都笑不出来。
这下子没人小气了，纷纷拿出钱往纸盒子里扔，少的一二十块，多的一二百都有。
陆斐百感交集，把平板电脑还给了胖大姐，他已然看不下去了。
纸盒子里的零散票子，还沾着二师兄流下的一滴滴血渍呢，倘若用手去擦拭，说不定还是温热的！
那画面，真叫人不忍再看下去……
-----------------
PS：温馨提醒，在每一章最后【作家的话】里，偶尔会更新一些阅读指引，包含很多关键信息或剧透，也请大家多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