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对与错
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风使摇着手中的铃铛，哼唱着一首童谣，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清脆的铃声回荡在空旷地带，犹如在为逝去的灵魂指路。
她的身影若隐若现，四周的白称托出这种朦胧，她小小的身影看起来很孤独。或许，千百年来也只有一人守在这里吧。阿灵快步向前走去，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但继续摇着铃铛哼着童谣，阿灵站在这个地方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她嘴里的话：“
风铃摇
乘风起
初醒如梦天涟雨
风铃摇
故道里
黄发垂髫天伦喜
风铃摇
道佳语
灯红酒绿古来稀
风铃摇
烟尘起
人心惶惶家门闭
风铃落
茫薄雾
桃源之境灭晨期
风铃落
马蹄急
火光冲天数日熄
风铃落
箫声现
哀嚎遍野如时景
风铃落
烟尘起
诏书策马遗育迹
………
”
阿灵在一旁静静的听着，风使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一对青色眼眸盯得阿灵心里直发毛。阿灵隐隐约约看到对方的眼泪闪着光，一颗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流下，犹如在夜空中的星星一般闪烁着光泽。充满节奏的童谣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故事似乎没有讲完，像是停滞在了什么地方。
对方转身身影慢慢隐入白茫茫的世界，清脆的铃声在阿灵的耳畔回响。
突然，阿灵醒了。她木讷地看着天花板，随即从沙发上坐起，并看了看办公桌上的闹钟。现在也才早上四点多，阿灵走到窗户前将它关上，或许是因为后半夜的冷风，她才被冻醒的吧。
阿灵打开办公室的灯，房间也瞬间变得亮堂了。她转过头看着倒映在窗户上的身影，这让她再次回想起在遗迹中看到的石碑。
她走到厕所拿起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因为她隐隐约约可以感到：敌人在当时不止一，不过，第二个似乎一直都有出现，但并没有寻找到它确切点位置。
阿灵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捧起水洗了把脸，洗完脸她也清醒了很多，随即走到公司的顶楼将自己晾晒的衣服收下来。她捧着衣物和毛巾朝厕所一路小跑，在员工专用厕所里的左侧摆放着一座用来蓄水的大水缸，而这也刚好可以解决阿灵洗澡的问题。
阿灵锁上厕所的门，将花洒打开。很快，她就裹着浴巾蹲坐在水缸中，温水洒落在乌黑的头发上。阿灵转过头看着瓷砖上自己的倒影，风使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一直萦绕在她的身边。
她并不知道接下来的敌人将会多么强大，同时，调动令的消息还没有下达，阿灵也不敢肯定她的新队员会是一个怎样的人。阿灵将身子往后一躺，整个人都沉溺于温水之中，此刻她的脑海里浮现的是风使在摇风铃的场景，它那对青色的眼眸似乎无处不在。
阿灵睁眼看着浮动的水面，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突然，她的面前浮现出heaven的身影，以及她最后说的那句：
“它也是有生命的……”
阿灵连忙从水中坐起来，溅射的水花拍打在地面上。她从浴缸里站起来慢慢地放掉缸中的水，风使那青色的眼眸仿佛出现在翻滚的漩涡中。阿灵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只是厕所的白炽灯。
阿灵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映像：
“它也是有生命的……”
“明明，明明就是她先动的手，是她有错在先。”
“但…但是，我们踏足它的领地也是我们的不对。”
“但是是它先动的手。”
“它只是出自于守护的意图，就跟别人私自闯入你家，你守护家人是一个道理。”
“不过，事情还是得往好的方向想，如果不是德拉普斯，我们估计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它也是有生命的……”
“不，它就是一个吃人的怪物，这么多人都是被它吃掉的，没有杀死它已经很好了，本身就应该将它赶尽杀绝。”
“它不过是为了守护才这么干的，或许我们本身就不该去那。”
“但，不去就没有钱。”
“为了一笔钱，这么干值得吗？或许可能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或许我和她本质上是一样的……”
阿灵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遍遍诉说着，或许是风使的外表看起来像是个小孩子，这使得阿灵在打败它之后存在些许罪孽感。但阿灵又联想到当时所看到的遍地残骸——这些人都是被它吃掉的，都是因为没有彻底打败它。
阿灵望着镜子里头发滴着水的自己——她不明白，所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值得？没错，在每一次任务完成之后都会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不值得？也没错，每一个敌人都不是一般的强大，稍不注意，命就没了。而且，敌人还会懂得利用人内心深处的情感，比如说：以大欺小的罪孽感。
此刻德拉普斯拿着钥匙打了开厕所的门，她看着坐在洗手台上的阿灵说道：
“拉特，早上好。”
随即她就拿起牙刷开始洗漱，阿灵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说道：
“我们去做这样的事到底值不值得？”
“什么事？探索遗迹吗？如果是的话，当然值得。”
“为什么？神使都已经被我们打成重伤了！”
“不把她打成重伤，我们就得死在那！但它被打成重伤还不致死，按理来说应该将它杀掉的。”
“它也是有生命的……”
“（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你能意识到这点很不错。”
“额？这么说，德拉普斯是认可我的观点吗？”
“但你要想想，其他去到那里的人也都是有生命的，它难道就可以为了守护从而肆意践踏他人的生命吗？”
“嗯……那她为什么会去守护那里呢？”
“（刷牙）这应该是她天生的使命……你是在可怜她吗？”
“……”
阿灵没有继续说话，她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德拉普斯则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不错不错，和heaven在一起久了，就变得有点像她了。这应该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阿灵望着镜子里的自己，heaven说的话萦绕在她的耳边。她从洗手台上跳下拿起衣服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德拉普斯拿出手机看了看——现在是早上六点，待会刚好可以和她一起去吃个早餐。
阿灵穿上外套躺在沙发上，她木讷的看着天花板。德拉普斯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准备带她出去吃早餐。
阿灵坐在车上一路上都无精打采的，德拉普斯把车开到目的地将她从车上抱下来。阿灵望着碗里的杂酱面完全没有食欲，她望向德拉普斯的手臂——手臂上的木屑已经被清理干净，如果不是风使，或许heaven现在也不会躺在医院里。
但，她的袭击是出自于守护，相反，我们才是侵略者。阿灵用筷子翻拌着碗里的杂酱面，思绪依旧回荡在昨天——如果，那座遗迹是在举行某种仪式的话，那么是在举行什么的仪式，风使或许真的只是守护，如果人是她吃的，为什么在已经受了重伤的情况下不把heaven吃掉？
阿灵这时突然对德拉普斯说道：
“待会我们去找克雷斯，我有些话要问她。”
“嗯，现在先吃饭。”
阿灵刚吃了几口就感到一阵恶心，随即俯下身朝另一个地方呕出口中的污秽，德拉普斯看到这一幕连忙递给她一张纸。随即问道：
“拉特，你是不是昨晚又喝多了？”
“嗯……呕～”
阿灵擦掉嘴角的秽物，吐完的她感觉精神了很多。不一会，她就把剩下的杂酱面吃了个精光，可能是因为胃被倒空的缘故吧。德拉普斯拿出纸巾贴心的为她擦了擦嘴，随即问道：
“走吧。”
“再等会，我想喝杯西瓜汁。”
“好吧，我等你。”
德拉普斯还没说完，阿灵就跑入咖啡厅要了一杯西瓜汁。德拉普斯看着正在喝西瓜汁的阿灵问道：
“这样就不怕吐吗？”
“嘻～吐了不是可以再吃吗？人吃撑了就会吐，人吐了就会饿，所以还是要吃。”
“（沉默片刻）对了，遗迹的情况已经上报，上级已经派遣专业的考古队员对此地的文物进行回收，我估计过不了多久，新的文献就会补充在历史的考证书籍中。”
“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关系可大着呢你是这次事件的参与者，你的名字也会被记载。”
“哇哦！听起来好棒。”
“还有，你上次申请的需要一个新队员的调动令收到回复了吗？”
阿灵喝着西瓜汁说道：
“嗯……还没有，估计还得等一会。”
“今天去医院看望一下heaven吗？”
“嗯。”
“要不，把克雷斯她们也叫上。”
“嗯……估计克雷斯的小孩也会一起过来。”
（克雷斯不是斯多莉达的母亲）
“啊？克雷斯有小孩吗？长什么样？”
“嗯……就是一个白毛小姑娘，长得很文静，挺可爱的。”
“（思索片刻）我好像没啥印象。”
“（靠在车上）嘻～到时候见到或许就会有些印象了。”
“这么说，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嗯……她上次给我发过她家的定位，所以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德拉普斯坐上车，阿灵则坐在了副驾驶。德拉普斯转过头对她说道：
“吃这么多，待会别吐我车上。”
“嘻～不会的。”
突然德拉普斯的目光开始打量起阿灵，阿灵身上穿着一件能够遮住膝盖的大衣。这时德拉普斯突然问道：
“你是不是没穿裤子？”
阿灵愣了一会，她反应过来之后朝德拉普斯大声喊到：
“嘿！别说出来！”
德拉普斯笑了笑随即解释道：
“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刚刚那句只是在试探。”
阿灵愣愣的看着德拉普斯，随即将头转向窗外，她的脸微微发烫：总不能对德拉普斯说自己的大衣下面就只裹着一条浴巾吧？这么说也可以，大衣下面又不是什么都没穿。
她正想着，突然车子一个漂移差点撞上电线杆，阿灵还没反应过来，车子一个神龙摆尾差点撞入绿化带，还好德拉普斯最后将车重新开回正道。阿灵目光注视着缠在腰间的安全带——如果不是它，估计自己早就飞出去了。
这时阿灵突然注意到挂在后视镜上的铃铛，或者说这是风铃。风铃随着车辆摇晃发出声响，这不经让阿灵联想到梦里风使手中的铃铛。就在她思索之际，德拉普斯的车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离冲到人行道上撞伤行人就差一点点。
阿灵看到这一幕终于明白小风神为什么宁可走路也不坐德拉普斯的车了，在这辆车上不仅可以感受到胃里翻浆倒海，而且在不经意间还会和死神擦肩而过，搞不好真的哪天就去阎王殿报道了。
在车到达克雷斯家门口时，德拉普斯发现阿灵坐在副驾驶瑟瑟发抖，她以为对方是冻着了，就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阿灵身上。
这件外套和阿灵的身高差不多，差一点点就能拖到地面上。
阿灵一边下车一边把拉链拉好，她想着：这样也好，至少到时候克雷斯就不会发现我没穿裤子了。
德拉普斯站在大门前按了一下门铃，嬣克听到声响从里屋走出来看着她问道：
“请问，你找谁？”
“我们找克雷斯有点事。”
嬣克打开门说道：
“这样啊，请进。”
这时嬣克低下头看了看阿灵，随即开口道：
“你是不是那个……”
阿灵连忙摆手：
“停停停！别说话。”
嬣克转过头笑了起来没有再说话，随即走进里屋为她们准备茶水。德拉普斯走进客厅，此刻克雷斯正在教斯多莉达下象棋，看到德拉普斯走进来问道：
“嗨，你们要过来怎么都不通知一下，害的我没有准备好点心。”
“没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聊吧。”
克雷斯示意德拉普斯坐在她旁边，阿灵注意到，除了斯多莉达其他两个小孩也在。这时星之诺转过头对阿灵打招呼：
“怎么教练也在？”
德拉普斯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阿灵凑到斯多莉达身边看着她和花语对弈。突然，克雷斯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道：
“不是说有什么事吗？这里不方便，去楼上讲吧。”
阿灵转过头看着克雷斯手中的资料，这应该是德拉普斯早就准备好的。阿灵在跟着克雷斯上楼梯时问道：
“我们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克雷斯转过头看了看她，随即再次往上走去：
“去我房间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