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语文学习要趁早?
身为一线教育工作者,我能接触到很多孩子,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教育难题,也能在相对长的一段时间内观察孩子的成长——看一位小学生如何变成中学生,如何毕业,工作,走进自己的生活。这些财富都增加了我内心的从容;但我也和许多平凡的母亲一样,难免在某一时刻,为这个时代的焦虑所裹挟。
女儿4岁时,我开始正式为她报课外班。在“大众点评”一通搜索,再骑着自行车踏遍家周围方圆几公里,各种才艺类、运动类的培训如火如荼,向人昭示着这个世界的纷繁入口,却从来没有一家机构做语文启蒙、文学启蒙。原因很多,其中显而易见的一条是:在大众眼中,语文不过是母语,文学也不是一项可以傍身炫耀的特长,只需要在英语、钢琴、围棋、冰球、跆拳道之间见缝插针地读读绘本就可以了。文学之美因为常见,反倒湮没无闻,与其失之交臂,无疑是我们的悲哀。
我也开始研究各种英语学习的途径,希望女儿日后步入多赛道时能轻松一点。随着考察各种机构、关注公众号、加入论坛,各种咨询潮水般向我涌来,让我目不暇接:跟着动画片学英语、跟着绘本和儿歌学英语、自然拼读、在线外教、线下外教、AI互动课、各种分级读物……第一次踏进这片陌生的海洋时,我几乎被惊到:中国家长对孩子英语学习的研究是如此之深,热情是如此之高。随意打开一款英语启蒙APP,你会发现0—2岁就已经叫作“种子阶段”,而语文启蒙在哪里?也许是被读绘本、背古诗替代,也许被装进了“大语文”一词里:9.9元古诗课、19.9元成语课、《声律启蒙》听读课、每天一条作文素材、299元名著仿写集训班……这些都是语文,却都不是语文的学习力所在。要想学好语文,显然不是9.9元、19.9元、299元就可以搞定的。
语文基础没打好,到中学会有什么后果?
在一线工作12年,我和同事有以下几点发现:
一是学生初三毕业时语文学业水平的相对位置与其初一入学时基本持平;也就是说,孩子语文水平在同龄人中的相对位置小学阶段就固定了,鲜有成功突围的案例。
二是语文水平处于下游的学生,除了三年都将是下游之外,语文水平也很容易举步不前;也就是说,语文一旦小时候没学好,就可能出现进展缓慢甚至停滞的现象。
三是目前语文学习整体状况并不理想。有些学生一年也读不了几本书,读书只喜欢轻松的畅销书,稍有难度,哪怕是教材要求读的名著也只翻翻梗概。打开学生习作本,600—800字的篇幅内,有半数学生使用的词汇仅限于日常交际用语,书面用语凤毛麟角,句式缺少变化。一些理科“学霸”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各个学科总分高,语文基础与阅读分数也不错,到了作文却只能得32分,低于平均成绩(一般为33分,满分为40分)。这使得他们在年级优秀生的角逐中永远因为语文、因为作文而失去登顶的机会——也就是说,写作是任何学习素质的孩子都要去面对的课题。
以上三种情况,到了中学,往往就非老师之力可为了。作为语文老师,我深感母语之美、文学之美,看到那么多孩子无法很好地运用这么丰富的语言,心灵也缺少文学的滋润,真是深感无奈、痛心。正是这种感受促使我下定决心,撰写此书。
为什么语文学习不能到了中学再发力?
这要从孩子教育的长程规划来回答。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学习的内容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拥有至少一项拿得出手的才艺、一项可以保持健康的运动,英语也早学一点,在这条赛道上抢占先机。这三项,哪一个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呢?一名公立幼儿园的儿童,每天大约下午5点放学,晚上8:30入眠,中间有3个半小时,还要扣除玩耍、亲子闲谈的时间,再听听英语,练练才艺,还剩下多少时间呢?上了小学后,以公立学校下午3:30放学为准,晚上9:00入眠,中间看似时间变长了,但是孩子的课业要求上来了,才艺、运动需要花费的时间也相应延长了。到了中学,通常下午4:30放学,但学生需要学习的科目陡然增加到了9门,参加中考的就有7门,音乐、美术、国学、天文、劳技、人文类与科技类等选修课也都有等级成绩,任意一门不能拿到“优”都不能参评“三好学生”。在这样沉重的课业负担下,学生能拿出多少时间给语文呢?即使语文老师想用力,但学习的主体是学生,他们还有很多门功课啊!
再从“田忌赛马”的战略思想来看,语文最容易成为被舍弃的“壁虎尾巴”。这门学科根深叶茂,一旦没打好基础,就容易积重难返,成绩上升困难。面对时而到来的月考、期中考、期末考以及各科大排名,谁还能拥有从头播种的镇定呢?还是把时间分配给记背成分多的学科,提分速度快。遗憾的是,没有人是壁虎,可以新生一条尾巴,只有一种结果,就是“它”——语文,成了一些学生,甚至是优等生想拾也拾不起来的“痛”。
再补充一点:不要单纯以小学成绩来评定孩子的语文现状。小学教育在评价体系上通常以鼓励为主,学习节奏也慢,并不能明显地看到孩子的学习根基和能力的差距。到了中学,需要同时协调多门学科的学习,内容难度提升,学习节奏加快,孩子之间的差距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因此,在小学就要细心考察孩子在同伴中真实的语文水平,未雨绸缪,不要到了中学后亡羊补牢。
任何一门技艺都需要遵守1万小时法则,更何况语文呢?学习这门学科,不仅需要像居里夫人一样,有科学的精神与专业的方法,还需要有从几吨沥青废料中提炼0.1克镭的耐心,才能最终见到它发出的幽幽蓝光。不过,也实在没必要沮丧,并不是每个孩子都富有文学天赋,正如不可能每位妈妈都是语文老师一样,最重要的是树立起理念:语文学习要付出,越早开始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