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契子

小柳村有棵上百年的大柳树，需要六个成年人才能抱住，灾年村民靠食它叶子生存，树干无数，挂满红色绸缎，前来许愿的人无数，尤其是姻缘和求子，比月老和菩萨还灵。

与树为伴的是一孤坟，风吹日晒，年久失修，坟山已经和土地一样平，墓碑字迹模糊，边角碎成几个豁口，好不凄凉，坟主是百年前俊俏的探花郎，乃一孤魂名言浮生。

百年前上京出生了一名男孩，天生聪慧，极得宠爱，言父是十里八乡大善人，经常救济灾民乐善好施，言浮生更是生的仪表堂堂。

一个酷暑的早晨，言浮生下值躺在摇椅小憩，一只蹴鞠划破了小院的高墙滚落了过来，正中下怀吵醒了休息的人，高墙外一只脑袋探了过来，十六岁的碧玉年华，弯弯的眉眼，国泰明安的脸正笑眯眯的道：“大哥哥，你手里的东西是我的”，言浮生迎光看了说话的人，一见钟情不过如此，从此心里长了一个人，站了起来说“姑娘青天白日爬小郎君的墙头也不怕闲话？”姜落落望了左右无人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

“小姐，下来了，等下夫人看见又要挨骂了”墙根下传来一灵悦动听的女声急唤她，姜洛洛不耐烦却没发脾气道“大哥哥，我走了”墙头已经没人了，言浮生才想起蹴鞠没还。

多日后，母亲差了默雨过来通报道“公子，夫人说隔壁搬来的御史大夫夫人前日下了拜帖，今日过府一聚，如没事，让你早点回来，见见人”

言浮生回了默雨道：“回去告知母亲，景准时”默雨得了准话行礼自去。

正午日头高挂，一贵夫人手拿轻罗小扇打着，身穿锦衣华服，身边跟着粉黛罗衫的女子，在前厅由言母陪着饮着茶，言浮生上前问安道：“问母亲安”

言母道：“我儿回来了，在位是姜姨母”言母指了安静的女子又介绍“呐！她是你的落落妹妹”言浮生抬头见了前些日子爬墙头的人，忍不住嗤笑起来，女子微怒“哼”两家长辈瞧了此景也知道先前肯定见过面了，言浮生抬手行礼道歉道：“落落妹妹别气，这个送给你”从怀里掏出了圆润的珠串，上坠了流苏很是惹人喜爱。

默雨走后，他已经准备好见面礼了，只是没想到是她，姜落落进门后已经知道今日要去谁家，祈求道不要遇见他，结果老天爷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姜落落也不扭扭捏捏的伸手接过珠串，喜爱源于表面，看着她如此模样，言浮生道：“我亲手串的，此玉冬暖夏凉，落落妹妹佩戴正好养身”

秦姨母从孩子手里拿过来玉串，瞧了仔细夸奖道：“不错，是好东西，景儿有心了”两位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碧人，双方对亲事很满意，有着再一层的关系，言浮生见姜落落也多了些理由，今日送个小玩意，明日递了帖子邀她出去郊游，又或者下值路过小摊贩带了些时下兴起的零嘴去笼络人心，渐渐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次日，言浮生如此失态的请求母亲先着手行定亲礼，满怀希望的言母寻了媒婆上门，谁知媒人拿了庚帖和见面送的玉串一脸失落的回来，原来姜大人家的女儿已经被内定为妃子，言母才反应为何儿子突然改变的态度。不得遗憾的叹气。

言浮生闻言后总是看着高高的墙头出神，如隔山海般，他提笔写下“昨日梨花初见，惊梦一人春秋”

年华而逝，粉戴罗衫的女子挽了妇人发髻，长了皱纹，儿孙满堂，言浮生还孤单一人。

某日，在家如日常望墙发呆的人听闻姜贵妃的噩耗口吐鲜血，弥留之际告诉家人，坟边帮他植一棵柳树，让他魂有可依，他要去阴间追她。

一坟一柳便彼此陪伴，随着柳树的日渐茁壮，小柳村因此而得名，从此他在人世间寻找百年不肯轮回，执念太深孟婆汤都化解不了。白天松松垮垮的坟长满了野草，无人打理，地下固执的白骨被虫蚁啃食殆尽，这每个相似又不同的夜晚，一屡孤魂遥远对着半山腰的山神庙虔诚恳求一个机缘，拜了百年，山神念他痴心一片沙哑难听的声音缓缓传来道：“尔何必执着，人鬼殊途，人间数百年她也不认得你”

残魂重重的跪了下去气若游丝的，仿佛就要飘散天地道:“只求一个梦，吾不贪，待了却心愿，愿转轮回”

山神摆了摆手道：“罢了！波若佞生，浮生如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