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2章 抢夺无双桥
据阿古拉所述,队伍沿着黑水河向西行进五十里,若无意外,今晚应能抵达章林乡。章林乡紧邻大青山,因此,只要部队抵达章林乡,这次任务便算圆满完成。
午饭后,她向那日松老爹和阿古拉首领道别,随即率领队伍匆匆启程。
沈雁山今日得了匹云青马,酒桌上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从牧民营区里出来,便是一直喋喋不休,可是他说话间舌头如有半斤重,伴着手足乱舞,只让人感觉憨态可掬。为了不影响行程,李丹清将他放在了马背上,任由狗娃牵着马缰往前走。
雪后初晴,天空蔚蓝如洗,李丹青骑着矫健的“飞雪”走在队伍的最前端。队员们士气高昂,刚刚在营地里享受了丰盛的餐食,怀里还揣着牧民们赠送的奶皮子,鼓足了劲快步赶路。
和林格尔是蒙伪七师的地盘,虽然凉城的蒙伪五师师长巴拉放了他们一马,但总不能把战士们的性命都寄托在运气和敌人的仁慈上。越是距离大青山游击区越近,李丹青越是更要绷紧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不断催促着队伍快速前进。
鉴于凉城的教训,李丹青对神出鬼没的伪军骑兵部队格外警惕,将前哨的哨兵放至十里之外。队伍一直沿着黑水河行军,虽然不走弯路,但是却是更加危险,一旦被敌人三面包围,他们将退无可退,只得背水一战。
下午三时,队伍来到了一片湿地。黑水河河面在这里变得开阔曲折,河边水草随着细流温柔的摆动着腰肢,水中央几处草甸子被曲水环抱,上面灌木丛生、绿意盎然。这片青黄相间的草原秋色,仿佛被浓墨重彩地抹了一笔深绿,显得尤为鲜明。对岸成群的牛羊摇头晃尾的沿着河边埋头吃草,不时惊飞草甸子里的几只水鸭和大雁。
蓝天白云与绿水清波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和谐而完美的画卷。在场的每个人都被眼前这片宁静而祥和的净土所震撼。据一个牧童介绍,这片湿地名叫“落雁海”。每年秋天,南飞的大雁都会在这里停歇觅食,因此得名。
突然,“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片静谧。前面探路的卢咏春回报,十里开外便是西海镇,过了西海镇就是章林乡。然而,镇口有座名为无双桥的古桥,是连接东西两岸的唯一通道。更重要的是,无双桥边驻守着蒙伪军的一个连队,所有过往的行人车马在过桥前都必须接受严格的盘查。
细心的卢咏春还追问过路人,这队蒙伪军并不是临时驻扎在此,敌人似乎并不知道李丹青这队人马到来,一切都只是例行检查。
李丹青听了卢咏春的汇报,对于无双桥有驻军一事并未感到意外。作为黑水河上重要的交通要道,如果是他自己也会派兵守住此处要地。
然而,眼前的问题在于,据卢咏春所述,无双桥是一座铁索桥,由九根铁索横跨黑水河,两岸相隔约五十米。桥面上铺着木板,两端都有守军把守。即便能够强攻拿下东岸的堡垒,西岸的守军仍然可以用机枪封锁桥面,纵使面对上千人的部队,也是一人当关万夫莫开。而且一旦敌人狗急跳墙,炸毁桥面,就更难过桥了。
面对无双桥的特殊情况,李丹青明白,如果不拿下此桥,他们将难以继续前行。其他桥梁渡口也必定如同无双桥一样守备森严。
好在驻守桥头都是蒙伪军部队,在大家印象里,这支部队的战力和迎水大营的伪三团相差无几。因此,大家对于夺下铁索桥信心很足。
商量再三,李丹青最终决定亲自率领一支队伍先行过桥。与此同时,彭江北在东岸待命,一旦李丹青成功抢占西岸桥头的阵地,他将立即行动,同时夺下东岸的桥头阵地,确保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反应和炸桥的机会。计划确定后,李丹青精心挑选了十名身手敏捷的战士,他们脱下外套,伪装成牧民,做好战斗准备。
就在此时,负责右翼侦查的谭东生突然骑马飞驰而来,还不及下马便大声喊道:“队长,有情况!”
李丹青心里一惊,谭东生也算是老兵一个,怎么语气如此急促,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队长,右翼十里外,发现鬼子骑兵。”谭东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什么!你没看错?”沈雁山已经醒了酒,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谭东生信誓旦旦的说道:“没错,十来个穿着日本人军服的骑兵在前探路,后边两里开外烟尘四起,估计不少于一个骑兵团。”
彭江北惊讶的问道:“哪来的骑兵团,日本人在察哈尔不是没有驻军吗?这支部队是不是冲……”
“别说了,情况紧急,不管这帮鬼子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都必须抢在鬼子骑兵前到达无双桥,渡河、炸桥。”李丹青果断打断了彭江北的话,“原定计划不变,彭江北替我抢占西桥头,沈雁山拿下东桥头,部队抓紧时间过河,我来拖住鬼子。”
“不,团长,还是我来拖住鬼子!”彭江北知道此事凶险,抢着说道。
“你们都别争了,我马术好,跑得快,我来负责引开鬼子骑兵。一千多人,性命攸关,团长你必须要拿下无双桥。”沈雁山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丹青深知能否成功拿下无双桥事关全局,略为沉思片刻,拍着沈雁山的肩头叮嘱道:“雁山,远远的放两枪就跑,不要犯傻拼命。你的任务是拖住鬼子一个小时,完成任务后,立即到无双桥来和我们汇合。”
沈雁山点了点头,自信地笑道:“知道了,团长,我的外号叫‘草上飞’,小鬼子想追上我,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好吧,你去吧!自己小心。”李丹青给了沈雁山一个拥抱,眼神里有一丝淡淡的忧虑。要知道引开一个团的骑兵可不是闹着玩的,战场上的生离死别可能就在一瞬间,但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使命,即使面对刀山火海,也必须勇往直前。
沈雁山目光灼灼的扫视过众人,眼中饱含深情和眷恋,但他知道接下来的任务艰巨而危险,容不得片刻的犹豫和退缩。他转身潇洒的跨上马背,带着谭东生、韩云和杨大虎等几个战士绝尘而去。如同一支利箭,破空而出,卷起一片尘土,迅速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目送着沈雁山等勇士们离去,李丹青心中充满担忧,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成功拿下无双桥,为了一千多名战士的性命。他回过头,目光直视前方,声音低沉而有力,“所有人,跑步急行军,半个小时内必须赶到无双桥!”
“是!”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声音坚定而整齐。大战在即,所有人都明白情况危急,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战士们表情严肃,奋力向前,行军途中没有一人讲话,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和吁吁的喘气声在空气中回荡。
自从李丹青出现在迎水镇后,一千多人的队伍却凭空消失了。鬼子和伪军出动飞机和骑兵把察哈尔前旗和右旗翻了个遍儿,但却始终未能找到那些从矿区逃出的战俘和劳工。
小野舟川仔细研究了李丹青这支队伍连日来行军的线路,以及陆续在大同附近抓获的一些劳工和战俘的供词,大胆的判断李丹青这支部队大概率是想往西北方向与大青山的共党游击队汇合,不然在缺衣少粮的情况下,这一千来人没有理由一直朝着天寒地冻、人烟稀少的漠北草原西进。所以狡猾的小野立即电令北面厚和特别市的骑兵团疾驰至和林格尔,拦截李丹青西进大青山,同时电令蒙伪七师予以配合作战。
从厚和特别市到和林格尔的距离只有近两百余里,原本日军骑兵团前天下午就已出发,照正常行军速度,今晨便可抵达和林格尔。然而,日军骑兵团长官山崎麻衣却是个极为自负且慵懒的家伙。他一路上拖拖拉拉,直到现在才赶到西海镇。
要知道厚和特别市远在漠北,此地战前就不在国民政府的核心统治区。日军攻下北平后,一群漠北的蒙古贵族就高举了白旗直接归顺日军。日军在这个地方也是象征性的驻守一个骑兵团和一个未满编的步兵大队。山崎麻衣的老爹是日本内阁大臣,所以给儿子在厚和特别市安排了个清闲的职务。此地远离战事,对于官宦子弟出身的山崎麻衣来说,既可保性命无忧,又可在军中混些资历功绩,可谓名利双收,一举两得。
蒙古的小肥牛把山崎麻衣养的白白胖胖,胖嘟嘟的圆脸下堆着两百多斤的庞大身躯,连日的骑行让他的胯下坐骑不堪重负,一路竟换了三匹战马。一千来日军慢悠悠的向西海镇开进,好似钦差出行般大张旗鼓,他们不仅昨晚在途中露营,而且还在半道搞了一场围捕狩猎的即兴娱乐,不然西海镇早被日军控制。
与此同时,沈雁山已经迅速赶到了日军骑兵的侧翼。他观察到,日军的前沿斥候已经与无双桥的伪军取得了联系。后续大队人马离了无双桥东头不足四里,正浩浩荡荡地向无双桥前进。
沈雁山本还想着找些树枝拖拽在马后,想要效仿当年张飞在长坂桥喝退百万曹军的段子搞些疑兵之计,可是现在却等不了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鼓劲快马加鞭的行至骑兵队前三百米距离停下。
“小日本羔子,你爷爷沈雁山在此,有胆量就来和大爷大战三百回合。”沈雁山举了枪潇洒的扛在肩上,一声暴喝犹如闷雷,一脸的不羁与蛮横又好似回到当年那个铁子托的悍匪“草上飞”。
草原里空旷无垠,即便沈雁山不吼这一嗓子,日军侧翼的骑兵也注意到了这几个扛枪骑马的人。可能日本人听不懂中文,也可能是看几人穿了一身伪军的黄狗皮,日本兵误把他们当了自己人,起初并没什么反应。
“他娘的,竟然没把大爷我当回事儿!”沈雁山眉头一横,举枪便向日本骑兵射击,身后的谭东生几名战士也陆续开火。虽然距离较远,没给日军造成什么伤亡,但突然出现的骑兵和响起的枪声还是惊动了山崎麻衣。
“报告,几名抗日分子正在袭扰我军。”日军终于反应过来,匆匆的向了团长山崎麻衣报告。
“八嘎呀路,支那人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传令部队原地警戒,三田少佐,带领你的骑兵连给我消灭这几只土拨鼠。”山崎麻衣神气的坐在马上发号施令,只把这场战斗当做了又一场狩猎游戏,接着来到阵前兴致盎然的举起望远镜观看战况。
三田难得有这个在长官面前表现的机会,再加上对手肉眼可见的只有五六人,正是一展帝国骑兵雄风的时刻,他随即召集了手下列阵追击。
“骑兵联队的有?”三田一把抽出闪亮的军刀,威风凛凛的喊道。
阵前日军一阵高呼,随之呼啦啦的抽出了马刀。胯下的战马也似乎感受到了战意,兴奋的刨动着脚下的泥土。
“给我冲上去,消灭这些支那猪!”三田说话间已经一马当先,带头举刀杀出,上百匹战马顿时如同离弦的利箭向沈雁山奔杀而来。
“鬼子来了,撤!”沈雁山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双腿猛力一蹬,带头向后退去。
起先鬼子还在背后开枪射击,但后来鬼子骑兵似乎想要抓住活口,便只是挥舞着军刀,一路驱马猛追。不过这倒是便宜了沈雁山几人,他们可不跟日本人讲武德,策马向前时还不忘回身放上两枪。特别是沈雁山,胡子出身的他骑马射击可是看家本领,只见他时而翻身仰射,时而俯身回射,接连放倒几个追赶的鬼子。那领头的鬼子三田头上的军帽被沈雁山一枪打掉,只吓得缩了头惊出一声冷汗。
沈雁山的坐骑云青马只是匹不足两岁的马驹子,而且从未经历过这种枪林弹雨的追逐厮杀。起初,它扬起蹄子,冲锋在前,显得异常兴奋。然而,跑了一段后却有些后劲有些不足,速度逐渐减慢。其余队员骑的是迎水大营缴获的蒙古战马,腿短耐力好,但年老力衰、速度不快,跑不赢小鬼子的高头东洋马。一番追逐后,前后两泼人距离逐渐拉近。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沈雁山回头几乎可见三田脸上那狰狞而又得意的神情。
“谭东生,分头跑,咱们各自突围!”
沈雁山大喝一声,随后六人便兵分两路,谭东生带了两人往了东北方向疾驰而去,沈雁山则往了东南方向。可是这一招好像并不起多大作用,三田今天是铁了心要抓住几人,随即命令身后的骑兵也分成两路,紧追不舍。
鬼子们狡猾异常,紧贴着马背跟在谭东生后边若即若离,两者之间终是隔着100米距离。谭东生不时回头开枪,但很快便意识到鬼子们是在故意消耗他们的子弹。
“东生,我的子弹打光了!”一个队员焦急地喊道。
“东生哥,我的也是!”另一个队员的声音充满了紧张。
“看见前边那个山坡没有,冲上去……”谭东生心知情况不妙,他迅速环顾四周,大声命令道。
胯下的战马已经鼻孔大张,全身湿透,显然已经累到了极致。谭东生一边催促着马儿,一边往了山脊跑去,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也不会放弃。
可就在此时,山脊上出现了十来个令他绝望的身影,一群日本骑兵堵住了前路。后面追来的日本兵很快也呈伞形将几人围在了中间。
“支那人,投降吧,你们走投无路啦。”一个日本军官用了生硬的中国话劝降道。
“东生哥,怎么办?”一个年纪较小的战士惊恐的喊道。
“娘的,怕个球!老子早活够了,俺们三个一道,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儿。”谭东生知道今日绝无生还可能,索性调转马头,积蓄着力量,准备最后的殊死一搏。
“东生,俺给你打个头,看老子剁下个鬼子头当球踢!”杨大虎虎眼一睁,便挥舞着军刀冲了出去。
随着一声惨叫,杨大虎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身上被扎了五六个血窟窿,一头栽下马来。
看着杨大虎死不瞑目的躺在眼前,身边那名刚在浑源入伍的小战士几近崩溃,一头跳下马来,跪倒在地上掩面哭泣,“东生哥,我不想死……爹……娘……”
“我再说一遍,立即投降,饶你不死。”鬼子军官脸上带有一丝轻蔑的微笑,只等着对面的支那人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
“给我起来!”谭东生看着小战士稚嫩的脸庞闪过一丝怜悯,随即眼里爆出戾气,“娘的,生死有命,别在鬼子面前哭鼻子。”
“不!投降吧……我不想死……”小战士哭喊着,突然起身向了鬼子那边跑去,逗得一众鬼子兵哈哈大笑。
“方子,别怪你东生哥,破虏军没有投降的孬种!”谭东生一脸冷酷,策马追了过去,在鬼子惊愕的眼神中,提了刀在空中挥下,一抹殷红的鲜血喷溅到了他冷峻的脸上。
“哥送你上路!”东生摘下帽子一把擦拭掉了刀槽里的血迹。
“哈哈哈……小鬼子,都来吧。爷爷要是眨一下眼,就是后娘养的。”谭东生狂笑几声,眼睛暴凸,牙关紧咬,举刀指向了鬼子军官,就像一只来自地狱里的怪兽,说话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八嘎!”鬼子军官看出了眼前的支那人一心求死,似乎不能活捉,于是朝了身后轻轻的一挥手,十几个骑兵便放马冲了出去。
“杀鬼子……”
谭东生挥刀砍下了一个鬼子,自己也身中两刀,直到一头栽倒在马下,临死前的呐喊声好似还在草原上回荡。
沈雁山带着另外两名战士也被追到黑河边,一边是滚滚向前的黑河水,一边是一字排开、步步逼近的鬼子骑兵。沈雁山在打完了随身携带的韦伯利转轮手枪最后的子弹后,遥望了一眼对岸,此处正是那牧童放牧的“落雁海”。
“好一个落雁海!哈哈哈……”沈雁山脸上浮现出英雄落幕的悲凉,声音悲怆而苍凉。
天空中飞过一群大雁,沈雁山双眼含泪,最后看了一眼蓝蓝的天空,脑海中回想起李丹青、尾巴、彭江北这些战友的样子。
鬼子已经合围上来,双方不过十米。
三田驱着马缓缓上前,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傲慢,“支那人,投降不杀!”
沈雁山轻抚着云青马,仿佛爱抚着自己的孩子。那云青马好似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思,磨蹭着沈雁山的脸颊,眼里流下了两行清泪。
“兄弟们不要怕,不就是一死吗,大当家会给我们报仇的﹗”沈雁山说完猛的一提缰绳,一手捂住云青马的眼睛,向前冲去。
自古宝马配英雄,主人宁死不屈、马儿也坚贞刚烈。那云青马也知道前边高高的河坎下就是黑水河,扬天一声长鸣后,云青马驮着沈雁山连人带马纵身一跃,跳下了波涛翻滚的黑水河。
“队长……”韩云一声悲呼响彻天地,带着另一名战士,也跟随着沈雁山先后跳入河中。
三田看着眼前壮烈的一幕,傲慢的神色瞬间变得僵硬。周边的鬼子立即涌到河岸,朝着浑浊的河面连开数枪,河水里冒出一片殷红的血迹。隔了许久,下游水面浮出几个黑点,顺水流去。三田也不再前往打捞,就此收兵返回。
李丹青和赵强、卢咏春等几名战士已经过了东桥头,此时正走在晃悠悠的铁索桥上。天空中一群大雁飞过,“嘎嘎”的雁鸣似乎也在慨叹英雄逝去。李丹青望着南去的大雁,心中一紧。一阵密集的枪响在下游传来,让他不禁愣在桥中,双眼含泪的向下游看去。可是视野里的黑河尽头除了翻涌向前的波涛,却什么也看不见。
“团长,快走,沈雁山这小子有九条命,不会有事的。”卢咏春看出了李丹青的忧虑,拉了他的衣袖安慰道。
铁索桥很窄,只容两人并排通过,两边桥头的伪军也是单边放行,李丹青一停下来,桥头的伪军便敞开嗓子大声催促。
如果刚才的枪声是沈雁山最后为他们争取的过河时间,鬼子骑兵团结束了战斗,不到二十分钟便可以赶过来。李丹青明白,眼下只有放下哀伤,抓紧攻占无双桥,才能让几名战士的牺牲变得更有意义。
“雁山,我一定多杀几个鬼子为你报仇!”李丹青心中默念着,攥紧了拳头,眼里露出复仇的烈火。
伪军在西桥头用沙包堆砌着一个机枪工事,身后五十米外有一排营房,营房里有多少敌人还不清楚,但桥头只站着十来个伪军,除了两个伪军立在桥头挨个搜身,其余几个都懒散的靠在机枪阵地里。
李丹青瞄了一眼机枪阵地里的机枪手,暗中深吸一口气背着手冲着身后的赵强和卢咏春二人做了个动手的手势。只待前脚刚踏上桥头,李丹青瞬间就如同绷紧的弹簧一下放开,身形瞬间暴起,一跃五六米,直接跳过沙包,落到了工事之中。
工事里的伪军平日里都懒散惯了,还没反应过来,李丹青两发飞镖便结果了机枪周围的两名机枪手的性命,然后抖出又一把飞镖当做匕首,直冲要害,刀刀见血,三两下便刺倒四五人。
守在桥边的两个伪军,张大了嘴巴还没叫出声来,一个被卢咏春勒住脖子,一个则被赵强一脚踹下河里喂了王八。
其余战士也跟着冲进阵地里和伪军扭打在了一起。一个伪军想要逃跑,被赵强一枪撂倒。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西桥头阵地便已控制在李丹青手中。
“他娘的,今天过河的人怎么这么多!”东桥头搜身的伪军看着身后等着过河的长队,不住抱怨道。
“都是些穷鬼杂碎,也没撞见个水灵的小媳妇。”另一名士兵戏谑的回应道。
一声枪响顿时引起了他俩的警觉,两个伪军士兵不禁伸长脖子看向对面。殊不知,身后两双大手已经伸向了他俩。
“动手!”彭江北站在排队的人群里大喊一声,几十个身着破布烂衫的战士瞬间像出山的猛虎,直接冲向了东桥头的阵地。
西桥头营房里的伪军听见枪声,纷纷从门口冲了出来。刚出院门,卢咏春早已架好工事里的歪把子机枪,调转枪口朝了营区扫射。其余战士也抢下伪军的枪支,迅速用火力封锁了营区大门。
等着过河的老百姓四下奔逃散去,李丹青和赵强早已悄悄摸到了军营前边。冲出的伪军被卢咏春用机枪赶了回去,躲在土墙后边不敢露头。
李丹青和赵强一左一右蹲在大门两头,拉响了一捆刚才在机枪阵地里缴获的手榴弹,抬手向土墙背后扔去。只听两声剧烈的爆炸声,土墙都被震塌了一截。等李丹青冲进去,院子里哀嚎一片,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体,场面非常血腥。
“不想死的就赶快投降。”赵强握着一颗手榴弹,冲着剩下的伪军大喊。
伪军们不知道外边来了多少人,刚才的爆炸已经让他们吓破了胆,给赵强这一声狮子吼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举枪投降。李丹青看着楼上还有几十人陆陆续续走出投降,仔细一数,营房里居然还有六十多人。
此时,彭江北也已经控制了东桥头,正带人打扫战场。关胜和陈裕东指挥着后面的队伍快速过河。炸弹专家吴学明也没闲着,忙着在桥头捆好炸药,只等队伍过完河便拉响引线。
小队长三田正得意的在山崎麻衣面前汇报着刚才的战果,无双桥突然传来的枪声让他们大吃一惊。
“哪里的枪声?”山崎麻衣问道,“你不是说刚才那几个抗日分子都被打死了吗?”
“是呀,听枪声好像是无双桥传来的,你听,好像还有机枪声。”三田回答道。
“八嘎!”山崎麻衣虽然长得肥头大脑,但还是有些军事素养,恍然顿悟道,“快﹗快﹗驰援无双桥,刚才那几个支那人只是为了拖住我们。”接着猛地一记马鞭抽在马屁股上,带队向无双桥猛冲了过来。
山崎麻衣距离无双桥只有四里地,骑兵不到十分钟便可赶到。三田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甚至看到了正在过河的队伍。
“快,鬼子来了,大家抓紧!”彭江北一边招呼关胜抓紧过河,一边组织人手阻击鬼子。
东桥头的枪声响起,呼啸的子弹从三田耳边穿过。三田举起军刀叫嚣着鼓舞士兵们冲锋,步枪的有效杀伤距离只有三五百米,只要骑兵冲过这几百米,就是敌人的末日。
一个骑兵团的冲锋势不可挡,轰隆的马蹄声让大地变得颤抖,万马奔腾,所向披靡,卷起狂风数里。负责阻击的士兵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眼神里有些慌乱,手脚也不自觉的跟着发抖。不过此时队伍里最后一名劳工也已经踏上桥面,彭江北挥手紧跟其后,让了阻击的士兵们立即上桥撤退。
等到彭江北撤到西桥头,鬼子先锋已经掩杀到了东桥头。由于桥面狭窄,鬼子战马不敢上桥,一些鬼子索性跳下战马,叫嚣着冲上桥面。
在这紧要关头,卢咏春操起歪把子果断开枪扫射,那些冲上无双桥的鬼子接连中弹,纷纷滚落到了桥下的黑河之中。
鬼子遭受迎头重击,被迫撤退。双方人马随即隔着铁索桥展开激烈的对射。
李丹青队伍中原本已有两挺歪把子机枪,现在又缴获三挺,三百多只步枪,加上五挺机枪的火力,让山崎麻衣大为吃惊。自己从厚和特别市出发时收到情报,这是从金山煤矿出逃的劳工和战俘临时组成的队伍,怎么一时有这么强大的火力,甚至与自己的骑兵团都不相上下。
本来可以全歼这一千来号人,现在棋差一步,让敌人过了桥,山崎麻衣现在也是追悔不及。虽然敌人火力强大,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命令三田少佐弃马强攻,组织敢死队杀过桥去。
李丹青本可下令炸掉铁索桥,直接断了鬼子的念想。但或许是还抱有一丝希望再等一等沈雁山几个战士,也或许是想为他们多杀两个鬼子报仇,只见李丹青向彭江北要过狙击枪,子弹上膛直接锁定了鬼子阵前指挥的三田。其实山崎麻衣的军衔更高,不过这家伙身边的战马挡住了射击角度。一声枪响,三田眉心中枪,倒地暴毙。
“有狙击手,保护大佐!”
山崎麻衣见状大骇,紧接着被身边的警卫团团围住,簇拥着撤向后方。
“给我开炮,炸死这些可恶的支那人!”山崎麻衣在人群中愤怒的叫嚣着。
“撤吧,鬼子开始架炮了。”彭江北说道。
“团长,沈连长回不来了,还是撤吧。”吴学明跟着劝道。
李丹青悲愤的望着桥面,一咬牙转身离开,“吴学明,炸桥!”
“是!”吴学明躲在工事里,拉响了早已准备的导火索。随着一声轰鸣,铁索桥断成两截。就在众人离开桥头工事后,鬼子的炮声响起,不过鬼子也只有眼巴巴的目送李丹青他们远去的背影,轰隆的炮声只当是为他们送行的礼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