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常思雪落人间静

莫乐羽显然半信半疑，“那你说说，你都算到了什么？”

她甚至没有直接说我在吹牛，我说：“我看到了真正想害我的人，不过很奇怪，我看到了两个人脸，一个是蚩老板，另一个是谁，我不知道，我学艺不精，没办法去确定是谁，或许两个都是。”

莫乐羽拿出纸笔：“两个人？先不管蚩老板，他肯定是有问题的，我们会重点审查，你把另一个画出来，我让兵部的人去找。”

我接过纸笔，凭着记忆将另一个人的脸画了出来，交给莫乐羽。

莫乐羽看了一眼，面色沉重，然后又开始思索，最后，她举着画，一脸严肃的问：“你这画的是人吗？”

我看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画，耸耸肩，当即想出了个借口：“我是个道士嘛，只会鬼画符。”

莫乐羽三下五除二，把画撕了个稀碎，气呼呼的走了，边走边说：“在这儿等着，离湖边远一点，再掉进去没人救你，等会儿我回来带你上岛。”

我说：“遵命，大姐大。”

我目送莫乐羽离开，湖边也没了生气，兵部的人不见了踪影，蚩家宅子也没了人影，大家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只有我，无所事事。

我躺在湖边，心情没来由的好，背后是粘稠的泥水，旁边还有一坨雪球，肮脏且丑陋，早上的时候，他还是个雪人，到了下午，他就彻底变了样，就像创造它的人一样。

转眼间太阳西挂，映的云朵红了脸，不知不觉已经在湖边躺了这么久，我坐起来，四下依旧无人，心想莫乐雨不会把我忘了吧，我莫名的有理由相信莫乐羽会这么干。

正想着今晚在哪留宿一夜，一叶小舟出现在湖面，莫乐羽摇着船杆，慢慢悠悠的飘了过来，靠近岸边。

我突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事，单手放在嘴边，做扩音状，“哎，有船吗？”

莫乐羽看看湖面，确定没人，才知道我在对她喊，“你有病啊。”

我扣扣手指，缓解尴尬。

莫乐羽：“杵那干嘛，走了。”

我挠挠头，正要跳上船，莫乐羽制止了我，她指着我的衣服说道：“多大了，还玩泥巴？”

我看了一眼衣服，在地上躺了这么久，衣服后面全是泥巴，还好我没在地上打滚，我笑了笑说：“我到湖里洗一洗，很快就干了。”

莫乐羽递过来一套衣服，红着脸，“别洗了，还好我聪明，给你带了衣服，直接换上吧，我可不想再救你了。”

我接过衣服，换下了身上满是泥泞的衣服，新衣服很贴身，就像是按我的身材定做的。

穿好之后，莫乐羽又递来一件风衣，“天黑了，湖面冷，穿上暖和点。”

我说：“你知道的，修炼到我这种境界，已经不怕冷了。”

莫乐羽一听，就要把风衣丢出去，好在我眼疾手快，抢过风衣，迅速套在身上，在莫乐羽一生贱骨头中，我上了船，别说，这风衣穿上还真有股暖意。

上了船之后，我直接一个傻眼，船上放着一碗坨了的面，只有面，我不确定的问道：“这是给我的。”

莫乐羽手拿船杆，用力一撑，小舟顺势飘了出去，“是啊，你要感谢这碗面，若不是我肚子饿，去岛上的厨房看见它，我都忘了你还在这里等。”

果然，莫乐羽把我忘了，我大口吃面，这面很难形容，又难以下咽又忍不住想吃，我大概是饿了，边吃边问：“岛上还有人在做晚饭吗？都有烟冒出来了，吸溜。”

只见远处的湖中岛上有寥寥青烟升起，在晚霞的照映下，别有一番风味。

莫乐羽也看见了，她挠挠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放下船杆，与我一起坐下。

我叼着面，一脸问号，“干吗？一起看风景吗？”

莫乐羽小脸更红了，“走的太急，忘了把火熄灭。”

我为岛上的人捏了一把冷汗，又默默的把一碗面塞进了肚子，这岛上的烟原来是莫乐羽放的火，“我们要躲多久？我还有比赛呢。”

莫乐羽说：“等火灭了就好，他们累了也就睡了，我们再偷偷上岛，趁现在有时间，我们来说点正事儿吧。”

我来了精神，“我们能有什么正事？你要坦白了吗？咱俩到底熟不熟？”

莫乐羽说：“不是这个事，你记得小厮的死吗？”

我一头雾水，这事才过去没多久，我当然记得。

莫乐羽说：“我和兵部的人进去的时候，小厮的尸体不见了，根据现场痕迹来看，他是凭空消失了。”

我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说小厮没死？”

莫乐羽点点头。

我继续说道：“这不可能啊，当时明明看到你杀了他。”

莫乐羽双手托着下巴，“是啊，我也纳闷儿了，难不成他没死，可即便他没死，也得受重伤吧，我对我的枪法还是很有自信的，一定是有人把他救走了，可那会是谁呢？还有一件事，兵部已经把莽山封起来了。”

我也双手托着下巴，“别想了，猜不到的，一定是那个幕后之人干的，我就知道小厮的背后还有人，你说莽山被封，是因为什么？”

莫乐羽说：“因为太乱了，以往的城主竞选还没出这么多情况，文家灭门，九剑宗，还有所谓的幕后之人，这每一件事不在预料之内，为了后面比赛的顺利进行，只能封山，以备不时之需。”

我说：“这真的有用吗？前两天兵部维持秩序的人也不少，可该出事的还是出事了，我们还是得多做一手准备。”

莫乐羽点点头，指着小岛，“你看，火灭了。”

兵部的人有时候做事效率还挺高，“那我们走吗？”

莫乐羽：“再等等，他们这会儿应该在找我。”

我：“那我们现在该干点儿什么？受尽冷风吹吗？”

莫乐羽眨巴眼说道：“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有点不太想听，小姑娘家家的，能讲什么故事，不过，寂静的湖面上还能干啥，我欣然同意了。

莫乐羽说：“有四个人去山里游玩，暂时称他们甲乙丙丁吧，天黑之后，他们找到了一间房间，里边很黑，什么都没有，有人为了刺激，提出玩个游戏，四个人站在房子的四个角，然后轮流去另一个角落碰那个人的手。

比如甲走过去碰乙，乙碰丁，丁碰丙这样子，想去哪个角落都可以，就这样，他们一直玩到天亮。”说完，莫乐羽眼巴巴的望着我。

我面无表情，也看着她。

莫乐羽见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有些急了，“你怎么这反应？没听懂吧，亏你还长了个脑袋。”

我说：“听懂了啊，不就是个鬼故事，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道士啊，不怕鬼的。”

莫乐雨恍然大悟。

眼前漆黑一片，湖面寂静如夜。

莫乐羽看着我，眼神变得悲伤，“我曾经喜欢一个人，我也经常给他讲故事，无论故事精不精彩，他都拍手叫好，有的时候我会想，他会不会嫌弃我话多。”

“不会的，分享欲是非常宝贵的，而有回应的分享，意义更加宝贵。”我撩开莫乐羽额头凌乱的秀发，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不要因为自己更主动而感觉到不公，爱不是比较，而是无声，你主动而炽热的爱，若能得到他积极的回应，那便是极好的。”

莫乐羽的眼中闪起了星星，“谢谢你，程曦。”

“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我说这话有些违心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莫乐羽突然变的感性起来，也许是她讲的故事，没有得到我更好的回应，她把我当成了他那个跟我长的很像，很要好的朋友，我的回应将她拉回了现实，她也明白过来，我终究不是她那位朋友。

皓月当空，红龙岛一片寂静，一叶小舟缓缓上岸，我被莫乐羽带着，鬼鬼祟祟的上了岸。

“红龙岛，好奇怪的名字。”我看到岸边石碑上写着红龙岛三个大字，大字下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天黑，看不清楚。

莫乐羽食指放在嘴边“嘘”，我立刻捂住嘴，学着莫乐羽，屈着腿，弯着腰，耳听四路，眼观八方，悄咪咪的向岛内移动，活像鬼子进村。

可惜，我们还是不够警惕，刚走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一个兵部小哥躺在地上睡觉，天黑看不见。而且，我和莫乐羽也根本没想到地上会躺个人，莫乐羽一脚踩上去，把小哥惊醒。

小哥应该刚睡没多久，揉着眼睛，“领导，你回来了，我们……”

话还没说完，只听小哥脖子“咔嚓”一声，又倒下睡着了。

我看着莫乐羽收回去的双手，愣了一下，“你干什么啊？”这娘们属实有点彪了。

莫乐羽环顾四周，轻声说道，“我有分寸，他没事，没想到有人蹲守，咱们匍匐前进。”

我摇摇头，“我不，我没干坏事，他们要找的人是你不是我，再说了，我身上这可是新衣服，我可舍不得弄脏。”我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

莫乐羽抓起一把泥巴，糊在了我的新衣服上，然后指了指地，双眼紧紧的盯着我，我能感觉到，如果我再多多说一个不字，莫乐羽会把我刀了。

我最终还是和莫乐羽爬着回到住所，倒不是我怕她，我只是想陪着她，陪她闹，毕竟莫乐羽也帮了我很多。

由于天色太暗，又是爬着回来，我对红龙岛的地形并不了解，我连我现在在岛内哪个位置都不清楚，唯一了解的是这里的土质。

莫乐羽说她就住在旁边，然后鬼鬼祟祟的就要离开了。

我拉住她说道：“你房间就不会有埋伏吗？”

莫乐羽一拍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你还是长了点脑子的。”

莫乐雨关上房门，拉着我来到衣柜间，打开柜门，里面有几套新衣服，莫乐羽想的还是比较周到的，只是有一点奇怪。

我拿出其中两套衣服问道：“你帮我准备衣服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两套女装是怎么回事？”

莫乐羽一把抢过衣服说道：“我怕你有什么特殊癖好，不好意思穿出去，正好这房间就你一个人，你可以的时候可以穿一下，你要是不喜欢，明天我给你送来几套别的类型，这一套我先穿着，我没衣服换。”

我看着莫乐羽离开的背影，重重的问道：“你确定要穿着一身？”

莫乐羽说：“确定，确定，你不准偷看啊。”

鬼才要偷看，我在青城山，可是有正人君子的外号。

我站在门口，看着蚩家宅子的方向，我的心里很乱，我没有对莫乐羽说实话，其实我在钓鱼卦中看到了真相，蚩老板就是幕后之人，我没告诉莫乐羽，是因为另一个人我真不知道是谁。

从卦象上来看，幕后之人是一个以蚩老板为首的团伙，这个团伙中，除了蚩老板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地位与蚩老板相同，却从未露过面，我想等他们再动手，把蚩老板这一伙人一网打尽。

莫乐羽是冲动的，她若是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先抓蚩老板，确保我的安全，再慢慢揪出与蚩老板合作的人，我不想这样做，一个原因是我不确定蚩老板手底下还有多少高手，这会让莫乐羽陷入危险，还有一个原因是，万一蚩老板被抓，肯定会影响我后面的比赛，毕竟规则里面又说，财主和打手是绑定的，蚩老板被抓，我的参赛资格可能就没有了。

莫乐羽换完衣服，见我在发呆，“看啥呢？这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到，后天比赛，明天我带你在岛上转一转。”

我：“有点想念下雪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

莫乐羽：“神经，睡觉了。”

这房间好歹是个一室一厅，莫乐羽进了房间，我自然就在客厅。

躺椅上睡了一晚，全身酥麻，我伸了个懒腰，发现莫乐羽已经离开，我推开房门，没想到正好撞到了晓先生，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晓先生正在看书。

我说：“早啊，晓先生。”

晓先生心情不错，笑着说：“早，程先生。”

我：“晓先生今天心情不错，是海大师没事了吗？”

小先生摇摇头，说道：“莫乐羽回来了，知道吗？”

我点点头，我俩一起偷摸回来的，能不清楚嘛。

小先生又问：“知道她现在去哪儿了吗？”

我摇摇头。

小先生忍着不笑出来，说道：“你俩在湖边亲嘴的事儿传出来了，莫乐羽提着刀，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公主裙，正在岛上找人灭口了，哈哈。”

我见小先生这么开心，好心提醒他一下，“晓先生不怕吗？这件事你也知道了。”

小先生脸色一僵，笑不出来了，“咱们去看看海和尚吧，他的情况不妙。”

我点点头，“好，咱们去躲，不对，是我想去看看海大师，我不认路，请晓先生带路。”

晓先生收起书，带我走到对面的房子里，海和尚原来就住在我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