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斗兽人”
黄昏血红的光透过地下城通风口照进阴暗的房间里,缓慢转动的扇片使阴影投在少年脸上时明时暗。干涸的血迹凝固在他的脸上,正在此时少年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眼皮缓缓张开。
“呃……”少年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身后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
视线逐渐清晰,清瘦的少年穿着单薄的衣服被锁链反绑在残破的木凳上。少年的额头的伤口已经愈合但是大量的血凝固在半边脸上。
少年甩了甩脑袋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醒了。”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不像是关心的询问。
少年抬头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是管辖者。顾名思义是管辖“他们”的人。
“既然没死,那下一场表演还是由你来进行。”
少年没有回答,毕竟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但是这些伤了的估计也活不久了,这些站在台阶上的人根本不会花心思在这些他们身上哪怕是最基础的包扎。
在那人关上铁门上的小口后,少年活动了一下手腕,之后深吸一口气,突然一声巨响,铁链应声断裂在地上。少年把手拿到身前又活动了几下,之后站起身慢慢伸了个懒腰。
在管辖者找到新的“斗兽人”之前,可能一直都要由自己来进行这可笑的“表演”了。
少年环顾一圈房间,房间很大,因为之前还有其他斗兽人但是在昨天狂欢献祭后都死光了。
少年活动了一下全身,看着房间慢慢暗下来。站在原地呆立半天,突然动作迅速的倒下扯过角落的麻布盖在身上准备开始休息。
就这么睡了很久突然被铁门打开的声音吵醒。门外的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只能隐约看到有人被推了进来。
“治好他。”说罢铁门再次被关上。
少年重新坐起来,借着通风口的幽暗月光打量着面前的人,而那个人也在打量着他。
半响后少年沙哑的开口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开始管我们这群斗兽人的死活了?”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说话的原因,少年的声音格外难听,像是嗓子里卡了碎骨。
对方向前靠近了一点,使自己的脸正好在光亮之下。少年看清了对方,看起来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生,两只眼睛像是两颗绿宝石反着光。
女孩摇摇头,叹口气道:“不知道。可能是最近找不到新的底层种族来做斗兽人,好不容易找来找去只找到我这么一个治愈系能力的。”
“那很可惜,你今天哪怕帮我疗伤明天我也要死在这个屠宰场了。何况我已经没有伤不需要你来救治。”
女孩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重新开口:“你难道没幻想过出去吗,到地面上去,不是在斗兽场中,是自由的在地面上。”
少年难听的笑了几声,摇了摇头平静的说:“我们这种人,能有什么幻想?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我的种族,但也就是因为我的种族我才会苟活在这个屠宰场。”
“你是不死族的?”女孩显得有些惊讶。“那你为什么说你明天要死了?”
少年轻笑一声,道:“我的能力有限,愈合能力也是有限,近段时间愈合速度越来越慢了,我的时间快到了。”
女孩陷入了沉默,少年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安静很长时间后,少年再次开口。
“很久没有人同我说话了,在最后一天,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可以吗?”
“安妮,安妮·勒斯。你呢?”少女又向着少年靠近了一点。
“艾尔,只是艾尔。”
“好的,我会记住你的。”安妮很认真的看着艾尔说道,艾尔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不知道是觉得她这句话好笑还是为这句话感到高兴。
“记住我干什么,我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不如留着去记住一些美好的东西。万一你哪天到了地面上去,你可以去用来记住那些景色——有阳光照射的地方。”艾尔说完便躺了下来。“我要睡觉了,兴许养足精神明天我有可能活下来。”
安妮看着艾尔躺了下来,很小声的道了句“晚安”便也转身躺了下来。
清晨,安妮在号角声中被吵醒,转身看到艾尔已经在活动身体,看样子已经开始为接下来的决斗做准备。安妮站起身踮着脚趴在通风口向外张望。看台上稀稀疏疏的观众已经陆续开始进场,喧闹着大概是在为赌注压在哪一方头上而争吵着。
有人敲响了沉重的铁门。
“斗兽人,该作准备了。”
牢房门被打开,艾尔没有看安妮,默不作声的跟随那个人走了出去。
狭窄潮湿且阴暗的走廊,艾尔沉默的跟在看守身后,微弱的煤油灯在看守手中摇曳感觉随时会熄灭掉。
“选装备吧。”
艾尔看着面前破旧的各种武器,全是生锈的。无论是盔甲还是武器全部都看起来不堪一击。他沉吟片刻做出了选择,仅仅从墙上取下两把无柄刀。
看台上,一个身穿看起来价格不菲服装的中年男人在侍从的带领下走到了包间看台中坐了下来,长发柔顺的梳成马尾垂在身后。男人举手投足中都透露着优雅,一看便知是贵族出身受到过严格教育的。
“兰伯特公爵,您怎么突然答应我的邀请了?您不是从来不来这种粗鄙的地方吗?”身旁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放下烟斗问道。
兰伯特笑了笑,平静的说:“听说是个长生种,而且已经濒临极限,所以有点好奇会不会有什么奇迹之类的发生。”
“哎,那您可想多了。这个斗兽场的所有斗兽人都已经完全处于一个绝望的状态了,何况这是最后一个斗兽人,想有什么奇迹可不太可能咯。”
说着,斗兽场中人类的铁门缓缓上升,门后一个瘦弱的少年平静的拿着两把刀走到场地中间。
“先生,要下赌吗?”斗兽场的侍从拿着托盘走了进来问道。兰伯特看向一旁的布莱恩上校笑着询问他的意思,布莱恩嘬了口烟斗吐出一口浓烟,招呼那个侍从上前来从口袋中掏出一卷纸币放在托盘上。
“我赌兽。”之后他把目光放在兰伯特公爵身上,询问他。“你呢,要不要玩一玩?”
兰伯特公爵笑了笑,转头呼唤自己的侍从:“罗根,把那个怀表拿出来赌上。”
“是,主人。”罗根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一块做工精致的怀表放在侍卫的托盘上。
“先生您也赌兽吗?”侍卫问道。
“不,”兰伯特摇摇头。“我赌人。”
侍卫看起来有些惊讶,但是也不敢多问,道过别后便恭恭敬敬的退出包厢。
“这么贵的怀表就这么不要了?”布莱恩挑眉问道,兰伯特笑而不语,只是平静的注视着斗兽场中那个瘦弱但是平静的身影。
艾尔就这么站在场地中央,抬头贪婪的感受着阳光。另一边的铁栅栏门缓缓的上升,低沉的兽吼传来,场上的所有观众都变得喧闹起来,呐喊声和议论声纷纷而起,而艾尔像是完全隔绝一般完全没受影响仅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不会赢了。”布莱恩摇摇头,敲了敲烟斗。
“为什么这么说?”兰伯特好像并没有这么认为,饶有兴趣的问道。
“和其他斗兽人一样,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作为地下城的人他现在已经在感受生命最后罕见的阳光了。”
兰伯特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偌大的斗兽场中的少年。在他走出门时兰伯特感受到了他身上不同的气场,那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沉稳,面对生死无谓的沉稳。
另一边,安妮踮着脚趴在通风口紧张的注视着上方的斗兽场那个身影,她不知道艾尔在想什么,那边的猛兽已经快要走出来了,沉重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但是艾尔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可以说看起来就像放弃抵抗等待着被猛兽撕裂一般。看台上的人们也都是如此认为,发出了不满的噫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