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流人
傅青聍说到这儿，老道忽然问道：“如意这半年来可曾有过常来的恩客？平时花销如何？”
傅青聍想了想：“说是有几个常捧场的恩客，都是咱船厂有头脸的买卖家，应该是没啥可疑的，如意跟满园春三七分账，她才拿三，所以平时花销很节俭，唯一的嗜好就是去庙上烧柱香。”
我一愣，连忙问道：“她都哪个庙烧香？都是跟谁一起去？”
“她常去的是北山脚下的广济寺，也叫济公庙，一般都是跟堂子里的姐妹一起去，跟小桃红去的次数最多，不过一般都有伙计跟着，很少有自己出去的时候。”
老道眼珠转了转，看看傅青聍：“老鸨子的意思是，如意很缺钱是么？”
傅青聍点点头：“或许是如意说走就走，老鸨子有怨气吧，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如意很缺钱，而且她跟小桃红走得近，小桃红的一些跟脚她都清楚。”
赵青云嘿嘿一笑：“那老鸨子就差明说如意嫌疑最大了？”
我轻笑一声：“老鸨子的话，咱们姑且听着就好，如意有没有嫌疑，咱们也先放心里，是狐狸早晚露马脚，如果人家姑娘是清白的，咱也不能轻易往人头上栽赃，查着看吧。”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留下老道和冷月婵看家，我和傅青聍早早就奔了巡检司。
到衙门一看，七叔竟然没在屋，我俩等了没一会儿，七叔一脸怒气地进来了。
看见七叔脸色不好，我连忙问咋回事。
七叔气哼哼的说道：“我把昨晚的事情跟按察司温大人一说，他竟然指着我鼻子哈哈大笑，说我破不了案子，在拿鬼神之说搪塞他。
我一气之下去找了道台方大人，方大人倒是没像按察司那副嘴脸，安抚我抓紧破案，他自会给我做主。”
我安慰了七叔几句后，就问起了光绪五年，漯河那伙流人的去向。
七叔连忙说道：“我虽然挨了顿奚落，不过还真找出点线索，据说当初从漯河发过来的有几十口子，现在唯一还能知道的，就是江边的木料场，别的地方真就没法找了。”
我立刻起身往外走，七叔一招手过来俩巡检，领着我和傅青聍就往江边走去。
此刻的松花江上早就冰封千里了，不但老百姓能踩着冰过江，就连牛车马爬犁在江上也能像跑平道儿一样，江面上甚至比马路上还热闹。
此刻我们几个正站在三道码头下面的江面上，眼前是一长趟晶莹剔透的水院子。
水院子就是冬天在冰面上修的冰房子，讲究的会用冰砌墙，松木杆子上顶，屋里面再夹上一圈板子，看着不但敞亮，还挺实用。
这里住的，大多是卖冻货卖烧材和木炭的买卖家，剩下的几乎都是采珠客和打鱼人。
东珠是打牲衙门的主要贡品，真要是采到一颗品相好的，珠客很可能直接就脱了奴籍。
打鱼的很多都是流犯，入冬了，每天打鱼摸虾卖钱糊口，因为珠把头不会给你一点多余的口粮，养活一家老小都得靠流民自己。
不远处的一处江面，就是发现王家兄弟尸首的位置，俩巡检领我们去的，是周围的几家。
傅青聍领着俩巡检走在前头，我在后头跟着，很快就钻进一个水院子，屋里有俩老头正躺在土炕上，见戴着红顶子的巡检进来，忙跪下叩头。
傅青聍招呼他俩起来，问起了王家哥俩的事情，俩老头面面相觑，都摇头说不熟识，再问就又跪下，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一看这样问不是办法，就走过去蹲在俩老头眼前：“你们二老是哪儿人啊？身份文书给巡检大人看看啊？”
俩老头一愣：“我俩是关里过来的流人，那有啥具保文书啊？我们就是跟着珠把头干活的奴才。”
“没文书好啊？巡检司的大牢里正好人少屋子空，缺几个暖房子的，你俩起来跟我走吧？”
傅青聍话音未落，俩巡检哗啦一声就把铁链子抖了出来。
铁链子一套脖子上，俩老头有点尿了，哭丧着脸说道：“几位官爷，我们老爷跟你们按察司温大人都是朋友，咱们别闹了误会。”
傅青聍一听就火了：“卧槽，拿当官的吓唬我啊？那好啊？咱换个地方，分巡道大牢我看更缺人，哥几个，锁上走了。”
这回俩老头真哭了，连忙下跪作揖地告饶，我看差不多了，就伸手拦住了往外拽人的巡检：“几位大人也别动气，该问啥您问，只要他俩不是害人的凶手，肯定不会知情不报的。”
俩老头气得直拿眼睛斜愣我，傅青聍哈哈一笑：“还是啊，你们这里死了俩人，都是一块住着的，说不认识那就是故意蒙骗官爷，保不齐那俩人就是你俩杀的呢？”
俩老头一屁股坐地上，汗都下来了：“官爷，我是不敢说啊？都说他俩是被猫妖打了血食，俺俩是怕惹祸上身，要是不怕死，俺们何必遭这罪，早就跳冰窟窿了。”
傅青聍一摆手，俩巡检收起铁链子，俩老头寻思了一下开始说了起来。
他们几个果然都是漯河一块流放过来的，当时流放过来的一共三个姓的族人，有王家，吕家还有孙家，俩老头也姓王，死的那俩还是他们的亲侄子。
我一看有戏，连忙冲傅青聍使了个眼色，傅青聍板着脸说道：“你俩跟我去巡检司认认尸，顺便有事问你俩，弄好了你俩就不用在这里遭罪了。”
俩老头垂头丧气地跟着我们来到了殓房，果然那几个死尸他俩都认识，除了压扁那个实在没法认，剩下的俩王姓，一个吕姓，一个孙姓，没脑袋那个俩老头说是也像是吕家人。
回到案卷室傅青聍把门关上，冷着脸问俩老头：“你们三姓为啥会一起被流放，当初是为了啥案子？”
这回俩老头不说话了，傅青聍阴森地一笑：“你俩可想清楚了，这案卷我调的话很容易，即使船厂巡检司没有，我去奉天一样能找到，要是查出啥毛病，你俩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俩是痛快的撂案子，还是等我给你俩热热身再说啊？”
俩老头都是犯过刑的，那会不知道巡检司那一套？顿时吓得俩腿发抖，跪地下啥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