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指点迷津

如果眼前这个和尚不是朱棣带来的，晋王现在恐怕早就开口呵斥他了。自己到处抓人去移民还抓不到，人家又怎么会乖乖聚集起来等着你去抓呢？

眼见晋王从刚开始的将信将疑到现在全然不信，朱棣走到他身旁小声对他道：“这个道衍的确是有几分本事，不过就是脾气有点怪，二哥你还是摆摆礼贤下士的样子虚心请教请教他吧。”

听到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弟弟都这么说了，晋王于是恭敬地对姚广孝做了一个佛家的合什礼，说道：“还请道衍大师指教一二？”

姚广孝继续说道：“洪武五年，我大明发兵三路攻打王保保，其中徐达大将军率军攻打山西，却罕见的在这里吃了败仗。从汾阳一路败退到洪洞县这才稳住了阵脚。据说洪洞县有一株千年大槐树被当地人称之为树神，徐达将军当年也是得到树神的庇佑这才避免了全军覆没。”

朱棣奇怪道：“我岳父徐达在洪武五年的确被王保保打败过，退到洪洞县才稳住阵脚也确有其事。可是什么得树神庇佑才幸免于难的事情我却从未听他说过，你又如何得知这件事情呢？”

“呵呵，殿下都没听自己岳父说过的事情，我这个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姚广孝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道：“但洪洞县的确是有一株千年大槐树被当地人称之为神树，而且徐达将军也确实是在洪洞县止住了败事也是事实。只这两点这就足够了。”

朱棣听到姚广孝如是说，顿时一拍额头道：“我明白了！高，真是高明的一条计策！只是也的确是有些阴损，你这和尚果然不是什么善类。”

晋王却还不明白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问，因为那会显得三人里他是最笨的一个。朱棣看出了晋王的这样的心思主动跟他解释道：“二哥是这样的，你让你手下在山西境内到处去散播一些谣言。就说当年徐达大将军在山西兵败，退到洪洞县后得当地千年大槐树树神的庇佑这才幸免于难。因此现在徐达将军正在跟皇上提议山西移民就不要波及洪洞县的人了。只要这个谣言传遍山西，到那时恐怕会有无数人会跑到洪洞县去躲避移民。而你则趁机派兵将洪洞县围了，这不就能迅速抓够移民的人数了吗？”

晋王也明白过来了，但却仍有疑虑：“只是这样传谣言会不会有损徐达将军还有朝廷的名声呀？”

姚广孝道：“所以我刚才说我的这个办法有点阴损，一来对徐大将军和朝廷来说有损名声，二来哄骗那些百姓也确实不地道。所以才跟晋王殿下说明，这件事若是成了就不要把燕王殿下和我给扯进去了。”

朱棣也在一旁帮腔道：“二哥呀，其实只要你把今年移民的差事办成了，咱爹肯定不会嫌弃你用的手段光不光彩的。而我岳父大人那里我相信他也会体谅你的难处的。”

晋王犹豫了片刻后便下定了依计而行的决心，三人本就已经酒足饭饱，然后又客气了一番后就散了。

过了几日后，燕王大军刚刚离开山西境内朱棣就迫不及待地将姚广孝找来，询问他那日帮助晋王想办法完成移民差事的真实用意。自从得知自己身边有自己父亲朱元璋安排的卧底后，朱棣做事越发的小心谨慎了。不出山西就一直在防着晋王，直到出了山西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听到朱棣的疑问后姚广孝问他道：“请问殿下您的藩地内有多少百姓？”

“大概不到一百五十万吧，燕地自古以来就是中原民族与游牧民族交战的战略缓冲地带，就这点人口还是从山西经过三两次移民后的数字。”

“按照洪武十三年也就是前年的朝廷统计数字是一百三十七万，只有山西的三分之一。想要成就大事，充足的百姓人口既是财力物力的保障，也是补充兵员保持战斗力的保障。而想要迅速提高百姓人数只有靠从别处移民了。”姚广孝笑道：“让晋王去做得罪百姓失民心的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这样一来殿下您却得到了接收移民提高藩地人口增加的巨大好处。而且我们现在帮上晋王一把还让他欠了我们的人情，一举三得的事情何乐而又不为呢？”

姚广孝话刚说了一半朱棣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可是在听完姚广孝全部的打算后还是倒吸了一口气，盯着姚广孝的那双倒三角眼看了许久，才道：“道衍呀道衍，你若是早生二十年，争夺天下的枭雄必有有一份。而且你还绝对是一个不世出的混世大魔王！”

“殿下谬赞了，就算早生二十年我也只是一个会点阴谋诡计旁门左道的和尚。我自来便有意在这天下闯出点名头，轰轰烈烈地活这一世，可是我自问自己从来又绝对没有半点的权欲之心，这点说起来也是奇怪。”姚广孝坦然道。

朱棣又盯着姚广孝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要看穿眼前这个和尚的内心，姚广孝也坦然地和他对视。过了许久朱棣便放弃了，因为他只在姚广孝的眼神里看到了疯狂和不羁，却真的没有发现半分的野心。

朱棣也坦然对姚广孝说道：“我相信你，希望你永远也是这样想的，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成为朋友。我可以允许我的朋友和手下有一定的野心，却绝不会允许谁会和我拥有同样的野心。”

到达北平后，姚广孝刚刚回到庆寿寺就看到了在寺院上空徘徊飞翔的一只信鸽，姚广孝暗叫一声不好，随后打了一声口哨。信鸽听到哨声随即就落在了姚广孝的肩头。

取下藏在信鸽尾翼羽毛中的纸条，打开后上面只有六个字：心魔已现，速回！

接到信后姚广孝本想立即动身前往应天府，可在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朱元璋派到朱棣身边的随侍祈福的僧人，自己没有旨意贸然离开北平似有不妥。而且朱棣现在正被朱元璋所猜疑，身边不知有多少派来监视他的卧底。自己的僧人身份现在本不被外人所注意，可若是有了异常举动之后难免不被人注意到。这对自己对朱棣都很不利。

思来想去多时，姚广孝随即想了一条两全其美的计策：让身在应天府的袁珙、金忠二人想办法在皇宫作法制造一些神神鬼鬼的虚无之事，引来皇宫骚乱。然后自己再劝说朱棣带着懂得“擒鬼降妖”之道的自己回应天府救驾。这样一来朱棣可以借此表忠心、献孝心打消朱元璋对他的猜疑。而自己则可趁此机会大摇大摆地进入皇宫面对朱元璋，借此消灭他身上的心魔。

于是姚广孝立刻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写进密信中，让飞鸽传书送回给了应天府的袁珙、金忠二人。

然后又过了多半月的时间，应天府皇宫内闹鬼的事情就传到了北平朱棣这里。姚广孝又立刻跑到朱棣面前让他带自己回应天府“擒鬼降妖”，以表对皇上的忠心。不过事情的原委姚广孝却并没有跟朱棣明说，尤其是关于他想要对付朱元璋身上心魔的真实目的更不会告诉朱棣了。

朱棣原本也有这样的打算，可是现在姚广孝对他这么一说朱棣反而犹豫了，他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姚广孝问道：“你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应天府皇宫的古怪该不是你让人装神弄鬼鼓捣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