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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羽翼
在日出之前,明狂已经起来。他离开住处,走上廊桥,在栏边吹风。
同门们纷纷早起,开始了新的一天的修行。
阳光渐渐耀眼,明狂对着淡金色的云浪长啸,啸声回荡远去。
他跃起数丈,旋转身体,直冲山巅。落在山半腰处,他如虎奔狼跃,徒手爬上了山顶。
站在山巅,他伸开双臂,迎风呼吸。头顶阳光明媚,眼前天清云阔,一夜的忧郁遥远的天空容纳。明狂在山顶肆意地挥拳出腿。
贺兰君珧翻身避过一道剑锋,只眨眼间便凌空搭箭,拉满长弓!
箭光如电冲来,明彩不退反进,身与剑去!碧光倒旋,跌落在水中,持剑少女在空中翻转身形,被箭势冲击退到岸边才止步。
贺兰君珧捡起水中长箭,她问道:“这一招叫什么?”
明彩笑道:“说来有缘,我昨晚看见了一颗流星,觉得美丽,便创了这一招。还没有取名呢。”
贺兰君珧亦微笑,“没想到你新剑法第一次出手就用在了我身上。”
“那就请你帮我取个名字呗。”明彩眨眨眼睛。
俩女坐在岸边,贺兰君珧回想刚才明彩的气势,脱口便说:“就叫‘天涯流光’吧。”
明彩抽出琥珀一般的宝剑,“静澜师尊没有告诉我这把剑的名字,他说,让我为它取一个新的名字。”
“剑招有名,宝剑怎能无名。”
明彩横剑在前,神采奕奕,一剑挥出,剑气过处,在水中一块巨大坚石留下了深深剑痕。她回看如玉剑身,目光坚定异常,“就叫你‘斩心’!”
贺兰君珧坐在水岸边,脱下足靴,一对洁白的脚丫拍打着水面。“你们姐弟俩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明彩放剑于身旁,也将两脚浸在了水中。
“我们本来就不同啊。他是男,我是女,怎么相同?”明彩对她泼起水花,贺兰君珧也扬袖反击。
烈日当空,明狂汗如雨下。师尊昨夜的话那些话语总是在响在耳边不停地回响。
“忘记束敬霏。或者忘记八极图。”
“为什么我不能两样都要呢?”
“你选择贪恋,就不能得道。”
“我有我的道。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
明狂猛踏脚下山石,又跃起十多丈高,这势头不止,如登云而上。他运起轻身法门,纵身又起!直冲云天!
他低下头,远远地看见整座春回峰就在脚下,这般豪情令他禁不住地纵声狂啸,只恐天地间听他不见。
一只白鹤从他头顶掠过,他眼疾手快,抓住了白鹤一只脚,就这么在天空里任意飘荡。
“如果她此刻在我身边,一起这样飘荡,我该多开心啊。”
“八极图我要。她,我也要!”
一片丝带拂过手腕,他抬头一看,翻身坐在了鹤背,探手解下了白鹤脚上所绑信件。
“是他?”
明狂躺在鹤背上,翘着腿,拆开信封,打开了信件。
“啰里吧嗦的,肉麻死了。不就是要几本书吗。”
透过日光,他看到信件背面似乎画着一张地图。图上羽门九峰,各有其位,路径曲折,已标明了寄信者所在。
“蓝巡兄啊蓝巡兄,想你借书那天多么狂妄,竟然也落魄到这般地步。也罢,得你称我一声君子,那本君子好歹也帮你这个忙。”
明狂将信揣入怀中,从鹤背一跃而下。
空地上,黑马道长竹枝指着八极图上一处,“钟思长,你上来。”
一个样貌秀气得像个女孩的男弟子站起身来,他低着头紧抿嘴唇,支支吾吾。
“禀师尊,弟子今天心在它处,请师尊责罚!”
“你倒是实话实说,到前面来罚站吧。”
钟思长低头站在黑马道长身边,认真望着台上。
“师尊救我!”
弟子们又抬头看去,只见一人在极高的空中摇摇晃晃,像树叶一样飘荡。
破空声起,一只长箭疾射而出,箭身在空中人脚下停住,明狂双脚踩在箭上,终于稳住身形,几个翻身,平稳落在了地面。
明狂匆匆跑过来,对明彩作了个鬼脸。他来到台前,跪拜道:“弟子来迟,请师尊责罚!”
黑马道长话不多言,“站一起去,你俩为伙房打水七天。”
晨课结束。
“明狂兄弟,这些天就辛苦你了。”
“一边去一边去,陪你的莺莺燕燕去。本大爷多的是力气。”
看着那个英俊少年和翩翩少女们欢笑离去,明狂嘀咕,“我要有那张脸,比你还风流。”
“你说什么?”
明彩板着的脸走近,明狂赶紧跳开,直奔后山伙房,“我说我饿了。”
明彩挽起贺兰君珧手臂,“起那么早还能旷课,一会看我收拾他!”
贺兰君珧道:“算了吧,要是惩罚太多了,他就不记得我这个救命恩人了。”
明彩笑道:“你刚才那招叫什么?”
“嘿,不告诉你。”
明狂在饭堂里一个挨一个询问。走到一张桌前,他忽然变得满面涨红。虽然知道脸上滚烫,但又不屑绕道而行。
他俯身压低着声音,“束,束师妹,你——你——”
一旁的圆脸少女连忙说道:“她午时有空。一会你来找吧。”
束敬霏低着头,快步走出了饭堂。明狂无视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继续问,“可爱的师妹,请问你有阵法一类的书么?”
“真是奇怪,怎么你们都在学阵法。”她认真回道:“我没有呢,但是束师姐她有带来很多书,我们回去找找,一会你可以来找我们。”
“多谢,多谢小师妹。”
“不客气。”
贺兰君珧微微示意,明彩转头一看,“知道错了?”
明狂不说话,放下书本与饭碗,在一旁坐下。明彩拿过书本一看,“《山河菜谱》?”
她惊讶道:“你想学做饭?”
贺兰君珧道:“也不错啊,打水本来也是为了做饭。”
“你闭——”
忽然瞥见明彩严厉的眼神,明狂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我给别人借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谁这么大面子,竟然能劳烦大少爷不耻下问?”
明狂咧嘴一笑,“这个人呢,我还是先不说为好。”
“神神秘秘,你不爱说,我还不爱听呢。走了,君珧。一会收拾你。”
明狂连忙起身,将明彩按回座位,“别生气,别生气。是那个蓝巡,他被困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求人帮忙弄点物件过去。”
贺兰君珧道:“是他?他还待在羽门么?”
明狂道:“怎么,你都能待,人家不能待?”
“有话快说,再吵就把你嘴缝上。”
明狂不乐意从怀中掏出信封,扔在桌上,“自己看吧。”
贺兰君珧挑眉看了明彩一眼,她伸手拿起信封,拆开便念道:“未见君颜,下笔茫然——”
“咦呃——”明狂打个了激灵,实在受不了。
“我乃羽门俗家弟子,现居望星台上。此地极为偏僻,四周无所倚靠;我入门不久,还未修得飞翔法术,所以困守此地,诸行不便。但因与人有约,因地势不利而不能赴约。请有缘者送我一些书籍,他日学艺有成,必定重谢君子。羽门蓝巡。”
贺兰君珧读完信件,从随身的香囊中拿出一本陈旧的古书,递给了明狂。
明狂惊讶地用双手接过来,“多谢贺兰大小姐。”
邻桌的吴邶竹转身过来,递来一本厚重巨典。
明狂看着吴邶竹,吴邶竹笑道:“怎么,花心公子就不能读书么?”
明狂一把揽过,“当然没有,吴兄一表人才,当配此巨作。”
吴邶竹大笑转过身去,继续和同桌的女弟子们聊话。而与他同桌的女弟子们也纷纷相赠,转眼间,明狂面前堆满了书籍。
“傻眼了吧?能进羽门的哪个不是出类拔萃,你慢慢借吧。”明彩离开座位,贺兰君珧也随她起身离开。
日照当空,正午时分。明狂在门口徘徊许久后,终究还是鼓起了勇气。他对门口的两个同门女弟子作礼道:“我是明彩亲弟,明狂。冒昧请问,束敬霏束师妹她在里面吗?”
“你找她有何事?”
“我与束师妹约定,前来取书。”
门口一个身形高挑,面容麦黄的女弟子掩嘴笑道:“娶谁?”
“取书。”
门口值班的俩少女对视一笑,“既然公子这般勇敢,你且在此等候,我替你去传信。”那高个女弟子转身走进了门内。
没过多久,他便听到了两个脚步声渐渐走近。
“那——就是他说要娶你。”
明狂惊愕地看着门口三人。束敬霏脸上羞赧如紫,偏着脸庞不看他。
明狂羞恼至极,血气上涌,若不是见对方是女子,他已经一顿拳脚过去。
“你这人好无礼!我几时说过要娶她!”
那女弟子道:“你刚才说前来取什么?”
明狂挺起胸膛,“取书啊,怎么了!”
“好啦!”
束敬霏快步走下台阶,将几本书塞在明狂怀中,转身奔回院中。
炙热的阳光中,明狂手指着那俩个已经笑得弯不起腰的女弟子,大叹一声离去。
束敬霏倚靠着墙壁,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的心绪也缓缓平复。
“见到啦?”
“嗯。”
“快说快说,他是不是脸红了,就像你一样。”可爱少女摇晃着她的胳膊逗趣道。
束敬霏垂着眉眼,“我不知道。”
圆脸少女捂嘴咯咯地笑,一张天真无邪的脸旁看起来比朋友还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