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烦人

看到一个朋友圈，想起来了。

我最烦的事，是吃火锅的时候，有人骑着羊在旁边乱跑。

驾！然后又兜回来，余光看我一眼，反复做出一种绝尘而去的样子。

很烦人，我仔细看了，这人不是Jason，Jason没有羊，有羊也不会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而且去年春节之后他就非常平和了。他深刻地觉得自己是冬青，到处求证，然后去潜心学习如何做一排冬青了。

我还是理解他的。

但这人不行，这人飞扬跋扈，鲜衣怒马，穿着灯芯绒，蹄声阵阵。

我想质问他，三连击：你怎么不去马路上骑，你怎么不乘风而去，你怎么不穿过星辰大海，但出于一种顾虑，很难开口，而且他眼神从来不正视我，不好直接交流。

我只好冷冷地把筷子一放，啪的一声。

见效了，我能感觉到他微微侧目了。

但我基本上还是很内向的，不能再进一步喊出来，那样太唐突了，嗓子发干。

如果你对着一个骑羊乱跑的人发火，那你岂不是也就变成了一个骑羊乱跑的人。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凝视你。

深夜时分，什么植物会在屋子里缓缓行走？经常唱的那首儿歌的最后一句是不是“抱小狗的往后站抱小孩的往前坐”？这两行不算，我走神了，老走神。

接着说这个讨厌的人。他后背微微发汗，兴致盎然地来来去去，羊的胯都压歪了。

要不就先吃吧，吃鸭血，忽视他了。

但是又想起来了，我最烦的事，是吃火锅的时候，有人骑着羊在旁边乱跑。驾！然后又兜回来，余光看我一眼，反复做出一种绝尘而去的样子。

不可思议，没法说，不能逃避。

核心问题是他还要看我一眼，为什么要看我一眼，期待我羡慕地看过去吗？我才不会，我三十四岁了，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行吧其实是一个孩子。但这种穿灯芯绒的中年男人也太烦人了。

后来他应该是进一步觉察到我的情绪了，暗中跟我较上劲了。

一边踢踢踢踢踢踢踢地跑过去，一边背对着我向空中自言自语：电子羊，电子羊你管得着吗。

话说到这儿，局面基本打开，锋芒渐渐对上，可以摊牌了。

那就待会再吃吧，先解决这个问题。

我目不斜视，默念着《圣殿骑士》的结尾部分，想找一个八公斤的句子，等着他兜回来，要给他最后一击。一举击垮他的电子羊、灯芯绒和西城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