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惊蛰·潜藏·危机
热闹的除夕夜过去后，冷清了一阵子。
寒冷的天里，或许大家都在炉子上温着酒。
我和阿杰在挂着天伦叙乐的匾的屋子里烤着火，火里边烧着烤红薯。他最近有点心不在焉的，按说，他小小年纪不该有什么心事的。
“阿杰，你最近怎么啦。”
“想起了一个人。”
阿杰平日里也没什么社交，也就和我、花花公子玩。
“谁啊？”
“算是朋友吧。”
阿杰的口吻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述说着曾经的故事，那个吧字，着实意味深长。
我莫名的，想了解他口中的这个朋友。
“他人怎么样？”
他先是迷惑地看着我，而后答：“脾气有点怪，还喜欢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还有点像只倔驴。”
“那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我喜欢另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喜欢他，我就喜欢他。”
说这话时，他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篝火旁，几分暖意在燃烧。
“那另个朋友对你更重要吧，有机会介绍给你林姐姐认识认识。”我也挺想见阿杰的朋友，她一定很善良吧。
“她……我不知道她算不算活着。”
他的瞳孔里是满满的恨意，但很快，那抹恨意平息了，转而是双眼的茫然若失。
那一定又是一个故事，就像揭开伤疤一样。会很疼的，我还是不很忍心去问。
“我讨厌他们。”
说实话，我听的一脸懵。但也不宜多问。
我俩沉默了半响，他终于打破了这份安静，“林姐姐，最近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火焰依旧在燃烧，只是底下的薪柴没多少了。
我有些不知该如何答话，只好官方地说：“好，你会回来吧。”
“放心，就离开你一小会，傻妹妹。”
又是莫名的，听到那三个字，莫名心跳加快。
阿杰比我大几岁，眼前的他虽也是个儿童，但已有了男孩的气息。高挺的鼻梁，和像狐狸般狭长明媚的眼睛，令他显得格外独特。
我反射弧有些长，后来才说：“谁是傻妹妹，叫姐姐诶。”
“不叫。还是妹妹好听。”
“我得走了。时间不多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戏谑的神色消失了。
“等等。”
“红薯。刚烤好的。给。”
“谢了。”
他一手啃着红薯，一边走出小屋。头也不回。
阿杰走后，我又一个人了。
地震的事又迎上我心头。我心里头琢磨着，要不去寻求非自然的帮助？可现在还是冬天，大家伙还在冬眠呢……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
......
......
终于，等来了万物复苏。
那天，冬雷震震，我听到无数生灵呐喊的声音，沉默的冬笋呼之欲出，桃花欲灼。
一声巨响，冬雷忽地炸破苍穹，留下一道道白紫色的裂痕。
裂痕又不断延伸着，天空的缝隙愈发清晰。
这清晰的裂痕指示着路途的遥远和艰辛。
还好雷声只是轰隆隆的，没有刺耳的调子，虽震得我心中恍惚，但还不至于让我停下坚定的步子。
我踏着雷声向前走着。
自从上次除夕夜借地震仪未果后，我便开始思考寻求超自然的帮助。
其实不是阿杰他不借地震仪给我，而是啊，他也实在是没有，毕竟，那么远古的宝物哪会是在民间说被发现就被发现的呢。
不过，他借给我有关地震的百科全书。那上边有很是多我未曾了解的东西。毕竟，前世的我着实是有些太贪玩了，能知晓地震这一名词已是侥幸，何况他物。
噫吁嚱，不过，幸哉，吾领悟能力尚强，寥寥几页，我就悟了其中的玄机。
且不说我知道在哪儿是地震的多发地，就连谁能预测地震我也是明白得通透。
是谁呢？
没看个明白，但至少是生物。
故而，惊蛰这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我于雷声震震之今日行动，定能满载而归。
自古山林多幽静，唯有风吹树林之簌簌声，清流古泉之潺潺声，鸟儿震翅之声，黄鹂鸣叫之声。无非不是以动衬静罢了。
而我听到之声，是的的确确的嬉笑繁华之声。
看来，灵物之声，唯有灵物能听，那我，也真真的似是灵物了。
为了让我与自然之景显得更加和谐，我特意从我家珍藏的“废物库”里找到了一把淡紫色的油纸伞。
而今，撑着油纸伞的的我不说有十分后悔，也是会有八分后悔的。
这不，才到半山腰，就听到他们在热闹地戏谑着我。
这是只刚冒出嫩芽的小春笋，正妖娆妩媚地扭着她的脖子，对我嗲声嗲气地笑了两声：
“我说，小怪物啊，你这大雨天儿的跑出来干啥呢，这雨呀，可不是给你们人类准备的。”
我当然是要毕恭毕敬一些，毕竟，求人之时断不可趾高气扬的，这是大禁忌。
我学着那位妹妹的声调嗲声嗲气道：“笋妹妹，你可知这年将有地震，可否告知我一二，我也好帮助那些人儿逃离苦海，那如果地震了，你们亦是很难受的呀，何不帮助我们，咱一起逃。”
我自以为我这番真诚的话语定将感动她，不料。
她竟是冷哼了一声，语气虽没有了之前的矫揉造作，却是令人高傲得令我有些毛骨悚然，“救你们，不杀便是恩，何谈救。”
笋子也想杀人，这不科学呀，但这笋好像怨气很重啊！
我想，这种事不能强逼只能循循善诱，便依着它的话，咒骂了人两句，“是啊，笋妹，这人啊，就是该杀，可你得告诉我地震是哪一天，我也好告诉他们死期啊，是不？”
我已经做到最大程度的诚恳态度去请求了，该回答我了吧。
她沉默了片许，似乎对我的怨恨消失了几分，坦言道：“就算真有地震，也是他们应得的，你瞧瞧他们这些年来都干了哪些好事。”
的确，没啥好事，对经济好的事情多了，对环境好的事也大大减少了。
没想到，环境里的生物对人类已是抱怨良久了。
但以后，多一个人植树种草，不亦是一件好事吗。
人这种可以改良的动物，还是救救他们吧。
没等我发出下一个请求，这苍苍茫茫的天空又被雷轰炸了几番。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才过半响不到，这笋子清新嫩绿拔高了几分。
我正想着我要是有春笋这奇迹般的生长速度就好了。
“那个，地震这事，其实发生了也不好，我才年纪轻轻的，又美又俊，可不想太早夭折。但像我这种才刚长出来的小可爱，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眼看着事情有了转机，我便开始穷追不舍。有道是：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我前世虽然的确是不学无术了，但我对于坚持不懈方面还是很有信仰的。
我真诚地向她询问，“请问，那谁知道呢。”
或许我的诚意她已经了然于心了，她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像鸡啊，狗啊，大家禽预测地震都很强的，我才是只小笋子，没啥经验，但前辈们关于地震的恐慌记忆流传给了我，这种自然界爸爸级的人物，害，危害人就罢了，还把我们同类给害了，悲哉悲哉。”
听到家禽二字，我就笑了，这敢情好啊，身在农村，谁家没几只家禽。
古文有言“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实是对咋农村家禽的高级赞誉。
至于低级赞誉嘛，就是鸡飞狗跳啦。
不过，我觉着这鸡禽预测地震应该是不咋滴的吧，它们整天都是蹦蹦跳跳的，互相骚扰着。难不成，那异常情况就是到地震那天它们都安安静静的啦。况且，灵物这家伙，也不是哪都有，好像也就在这座山上我见过几个，屈指可数。那些家禽估计还没修成灵物。
“你看见鱼跃水面，猪牛跳圈，狗哭狼嚎啊，就对了。其它的，我无可奉告啦！”
它又傲娇地抖了抖蒙在绿油油身体上的属于清晨的露珠。
那由深绿过渡到浅绿的身体在暴雷暴雨下像个受伤的姑凉，连看起来也是挺好吃的模样。
雨后春笋最迷人，换是在以前，我早就拨着她回家了。但如今面对一个有灵魂的小生命，我悄悄然地离开了。
去寻找那些阿猫阿狗们咯，办法都是我们人类想出来。
紫色的油纸伞已被天雷震震得褪去紫色的光滑，纸面也是掉了层皮。果然，好看的东西，中看不中用，我抛下那不堪再用的伞。
临走之时，那伞的伞骨，突然白森森的，我想着这伞还是不要挡了过路人的路才好，又淋着哗啦啦的冷雨去捡拾它。
不知为何，我那手一触到伞骨，一种比冷雨还销神蚀骨的气息像小蛇般从我的手指直上心尖了。
真冷啊，似乎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尚在雨中，便匆匆回了家。
惊蛰之时，万物萌生，惊天炸雷，春雨将落。
但愿若这惊蛰一般，蛰伏之后是春暖花开之景，农舍炊烟袅袅之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