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墙格白
花沉看到家里冒出来的烟雾。
这烟雾看起来和寻常没有什么区别，但花沉就是觉得心头不安。
当他回到家时后，这种不安更加明显了。
花沉没看到花雾就开始四处找人。
花树他们遮遮掩掩。
花沉一把拉开花树冲到后院。
他不敢相信，他的爹娘会烧死花雾！
他们是他的爹娘。
不是雾儿的。
他和雾儿都对这一对夫妻失望了。
花树他们以为花沉会雷霆发怒。
然而，并没有了。
花沉沉默了，就像狂风暴雨忽然止住了。
这个家不是家，是火葬场。
让人没有希望，没有期待……
花沉抢来水把火弄熄灭了。
花沉大脚踩过散发着灼热的柴，一把抱起花雾就跑。
这是他的妹妹。
她救过他的命。
她是他的命呐！
连镇上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花沉带着花雾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庄和城镇，换来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花沉胡子拉碴，脚底的老茧都磨破了起了泡。
花雾憔悴了很多，颇有一种病美人的既视感。
花沉心知花雾一直都渴望亲情，但从这以后，他会试着劝她放弃渴望。
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
花沉变得越来越沉默，走得越来越远。
他人生的意义此刻只剩下四个字！
救救雾儿！
直到遇到一个戴着斗笠的人。
那人一身白，连斗笠都是白色的。
他朝花雾额头滴了几滴水：“醒了吧，你现在不是树，是人。”
花沉想要出钱感谢。
那人婉拒之后，飘然远去。
花沉又以为是个江湖骗子。
花雾忽然就醒了。
花沉大喜过望，绷紧的弦松了，轰然倒塌。
花沉大病一场，二人随后回到老家。
花沉开始做更多的活，旁人说他想钱想疯了，连命都不要。
他是想钱想疯了，他想买一处宅子。
他怕有一天他不在家，他们又把雾儿烧了。
花雾醒了，村里的那些怪事逐渐就消失了。
花树觉得这大概是一种巧合吧。
不过如果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依旧会选择原来的选择。
她是个平民百姓，赌不起未知。
花沉白天打石头，晚上替花雾守夜。
花雾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
花树看着花雾的目光也变得越发灼热了，就像农民伯伯种在地里的庄稼快要熟了一样。
每当村里有女孩子嫁给别人为妾的时候，花树就会鄙夷不屑。
“她们？那是没有见过什么叫真的漂亮！”
“哼～一说土包子。”
“她们也就值那个价了，要是我家花雾……”
“说不定还会当个富贵人家的夫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花木听到这些话时常皱着眉头。
这样的感觉就像花雾不是他们的女儿，仅仅是一个货物一样。
但大家好像也都这样。
随着花雾容貌越来越出挑，花木时常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花雾还以为自己的父亲只喜欢哥哥和弟弟。
心中虽然有一些介怀，但是到底也没有多大的触动。
本来，她对他们感情也不是深，只是心底仍然留存着回眸的期待。
闹鬼的事情过去了，也没人刻意压价了。
赶集的时候，花树特意带着花雾去赶集：“今天，母亲给你去买一件新衣服。”
上次居然有人说花雾像一个土包子一样。
还说花树家里好穷，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
花树就记着了。
花雾换了衣服出来。
一辆马车从门口路过。
刚好有一只手抬起了窗帘。
车里的老妇人朝自己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去问问是哪家的姑娘？”
她的儿子离经叛道，常年在外。
于是老妇人就想着：“给他娶个漂亮媳妇儿拴一下，生个大白儿子，我看他还怎么跑？”
名门闺秀，规规矩矩的正妻他不喜欢。
那就给他娶个乡野丫头。
况且这丫头确实漂亮，十里八乡的她就没有见过更漂亮的了。
要是身份再高贵点，怕是跟当初的花凉有得一拼。
不过她就是个乡野丫头，做不了什么红颜祸水。
一连着接下来的几天。
花树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红光满面的，走起路来都是抬高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花树和旁人谈天说地时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隔着很远都能听得见。
花英摸到了花沉这里：“大哥。”
“最近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花沉深吸了一口气：“花英。雾儿……还给她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
花英愣了一下。
花沉：“女大不中留。雾儿离开这里也好。”
花树破天荒开始带花雾到处转转。
花雾就想被关在笼子里幼崽，对一切都有一些新奇。
原来，他们家还有有钱的亲戚。
花雾望着华贵的大门，内心并没有多大触动。
有钱亲戚就像话本里说的一样，表面上礼数周到，实际上打心眼里瞧不起她们。
花树还在和别人拉家常。
花雾只希望早点回家。
花树笑嘻嘻：“雾儿呀，娘有事先走一步，待会让你大哥来接你。”
花雾起身：“一起走。”
花树立刻拉长了脸：“你现在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先去如厕，待会再给你交代一些事情。”
门外。
花树高高兴兴拿着一包钱上了马车。
就算，别人把她丢在半路上，她也顶多只是骂了几句就又欢欢喜喜了。
花雾茶水都喝了几碗了。
她没有等到人回来。
她去如厕，就被人跟上了。
“夫人，天色晚了。我再不回家，他们就要担心了。”
夫人扯着嘴一笑。
大丫鬟高着调子：“回家？回什么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花雾心头一恸，提步就要走。
立刻有几个下人得了老夫人眼色拦住了她。
大丫鬟：“你娘已经把你送给我们了。以后你就老老实实跟着少爷过日子吧！”
大丫鬟：“回去那贫穷嘎达干啥？以后，我们家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你的。保管你过不了几天就乐不思蜀了。”
对待养不家的畜牲怎么做？
先拴着，关着，饿个几天就听话了……
要是还不听话，那就再饿个几天，或者敲打敲打。
柴房。
花雾看着光从纸糊的墙壁上照进来。
门外上了锁。
像喂狗一样把饭菜塞进来。
这喂狗的饭菜比他们家过年还好。
饭菜没人吃，馊了。
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屋子里。
花雾坐在干草上望着墙壁，不哭也不闹，就那样一直望着，感觉不到多大的痛苦。
她只知道她的世界被割裂成了墙壁的几格白。
她逃不出去。
也没有人来救她。
她终于以为自己的母亲开始对自己好了……
却原来是把她丢掉了。
有人和她一样，没有心。
这个时候，花雾又在想。
要是，她可以变成一棵树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