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道命令
“是他们！”一个蓝袍战士惊叫道，但随后语气就一落千丈，“他们怎么只剩下这么几个人！”
血族好战，内部竞争激烈，许多时候往往性命相搏，但那是族内竞争。这一次共同应对强敌，同仇敌忾，私人恩怨早已放下，看着黑山镇守军损失如此之大，无不伤感。
……
“相大人！”蓝袍、红袍指挥官抱拳致礼道。他们早已收到消息，对黑山经历的大战也是闻之胆寒，看着相别离等尚能军威严整，内心不免敬佩。
“姐姐！”白衣指挥官也走上前来，但并没有行礼，她与相别离是一家人，此刻要随意得多。
“大家都安好！”相别离平静道。
还未等众人回应，又问道：“石头城战况如何？”
众人脸色凝重，道：“石头城大阵已经坚持了几日，想来坚持不了太久——”
“大长老们什么意思？”相别离道。
“大长老们让我们耐心等待，时机一到，内外夹击。”白衣女子道。
“时机？”相别离望着界山，回想起混沌之海的一幕幕，那时在混沌之海，自然无所顾忌，现在在五色城下，如果时机稍稍有误，就是城毁族灭。
于是，她转身道：“醰大人、郑大人、曼离，现如今敌人已经攻到城下，我们退无可退。我不知道各位在白山、玄冰山、火雨山都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但我很清楚黑山遭遇的敌人有多可怕，现在五色城外战船上千，敌军数量不下十万，一旦护城大阵被破，就算最后惨胜，五色城也必定损失惨重，更不知有多少族人惨遭屠戮——”
“相大人的意思是？”众人道。
“我认为不如先发致人，我们现在的军队，虽然人数远远少于敌方，但是若攻其不备，就算不能取胜，也会重创敌军。如果内外夹击，尚有一丝希望。更何况，就算实在不敌，我们在外围攻击，降低了护城大战的压力，也能多支撑一些时间帮助族人撤离，可算是可进可退的思路。”
“相大人是想——”几位指挥官一听便明白了相别离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有人去试探敌军的实力，如果能打，就内外夹击，不能打，就帮助城内族人撤离，她说的可进可退，针对的是城内的族人，但不包括自己和这几千战士。
“各位大人意下如何？”相别离道，她显得十分平静。
“但凭相大人驱使！”众人没有迟疑，一口答应。唯一沉默的，只有相曼离，只见她轻声道：“姐姐，这么大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和大长老们商量一下？”
“自然是！”相别离道。
风之声呜呜响起，穿过九幽河上的滚滚硝烟，经过战场咆哮声的洗礼，最后传至紫玉宫殿紫霄。
大殿里，王座旁的老者低眉喝着茶，似对风之声听而不闻。其他人一时蚁躁，议论起来，但见紫袍老者没有说话，又慢慢安静下来。
紫袍老者慢慢地饮完杯中茶，将茶杯放回几案，又整理一番长长的白胡子，方才缓缓开口，道：“各位意下如何？”
无人回应，似谁也不肯先开口。
“但说无妨！”老者声音极度温和，面带慈祥。
“既然大家都不肯说，那我先说——”坐得笔挺，目光如炬，潇洒至极的红袍老者率先开口道。
……
风之声呜呜传来，穿过战场浓郁的硝烟，和漆黑的哗哗作响的风帆，再穿透界山屏障，飘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姐姐，你看？”相曼离迟疑道。
“既然是大长老们的意思，我们依命行事！”相别离依然很平静，然后道：“让大家原地休息，三个时辰后杀回石头城。”
……
“这风之声什么意思？”陆尘问到。
“大长老们命令三个时辰后回城。”邢殳解释道。
“回城！”陆尘大惊道，“那不是让敌人瓮中捉鳖吗？我们好不容易击退强敌，才留下界山外围的逃命通道，这就不要了？”
“这是大长老们的意思。”樊花千寻道，虽然她也有些不解，但既然长老们有令，总是有道理的。
“还有，风之声会不会被破解，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冲回石头城简直就是送死！”陆尘道。
“不会，只有血族人才能听得懂风之声！”樊花千寻道。
“你怎么能肯定，敌军里没有血族人？”陆尘道。他倒不是畏惧，只是觉得这样的决策有些儿戏，倘若血族里出现叛徒，或者敌军里早有奸细，如此几千人的性命，只怕就要无谓断送。
被他这么一说，樊花千寻和邢殳的脸色瞬间凝重。
相别离目光凝重的望着界山方向，脑海里思索着许多种可能，虽然活了许多岁月，但现在仍觉得自己太过年轻，内心不够沉稳。
此时，她分明感觉到，背后有一人向她走来，她与这个人似乎还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但他向她走来，让她感到几许安慰，还有几许心动，苍白的脸颊红润了许多。
“相大人！”陆尘道。
相别离转身看着陆尘，眼前这个男人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让她内心滚烫。但她脸上却无比平静，语气也毫不波澜，道：“你可以叫我别离，也可以叫我三小姐。”
“军前还是叫你相大人，较为稳妥！”陆尘道。
“你不像个稳妥的年轻人！”相别离笑道，“何况你不是血族战士，不必拘泥这些俗礼。”
“那是，英雄救美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家伙！”跟着陆尘而来的樊花千寻调笑道。
“洛丫头——”相别离道，她也被陆尘救过，樊花千寻这句话自然也戳中了她的心，但她却假装说洛神，并且嫣然一笑，“倒是值得用命去救！”
“我找三小姐，是想讨论大长老命令的事情。”陆尘道。
“你有什么高见！”相别离道。此时，蓝袍指挥官、红袍指挥官已经走了过来。
“给你介绍一下！”相别离道，“这位是陆尘，就是大长老们要求来此修炼的年轻人，这次黑山之役，若无他，定然全军覆没。陆尘，这位是醰大人，这位是郑大人。”
“醰大人，郑大人！”陆尘抱拳行礼，寻思道：“蓝袍醰氏，在金角巨犀一战时已经打过交道了；至于红袍郑氏，黑山被袭也有鬼手参与——”
“久仰！久仰！”蓝袍指挥官、红袍指挥官同时抱拳。他们早已得知陆尘大战骷髅怪，震退敌军的消息，也自然知道他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可当这人站到他们面前时，还是不禁暗暗惊叹。
“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相别离道。
……
紫玉宫殿里。
“我就说了，这些孩子一定会请战！”此前率先发言的红袍老者大声道。
“若是一部分人掩护另一部分人撤离，那也应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坐在左上首紫袍老者道。其他人七人纷纷点头，只有王座旁的紫袍老者一言不发，面色平静，双眼古井无波。
“说得对，如果非得要牺牲一部分人，那也应该是我们。”身形雄壮的黑袍老者道，“我们这些人，活了几千年，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们去送死！”
众人纷纷应和，只有王座旁的紫袍老者不置可否。
“神长老以为如何？”白衣女子轻声道，声音故轻，但就算是大殿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座旁的紫袍老者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依旧落在那颗太阳神树之上，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年轻人一腔热血，愿意舍生取义，壮气可嘉，但是我，却只想他们都能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