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墓志源流
《吕氏春秋·孟冬纪·安死》:“今有人于此,为石铭置之垄上。”[5]可知战国时便有人在坟前置铭石。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聘礼》郑注:‘宫必有碑,所以识日景、引阴阳也。凡碑引物者,宗庙则丽牲焉。其材,宫阙以石,窆用木。'”“秦人但曰刻石,不曰碑,后此凡刻石皆曰碑矣。”[6]“碑”最初用途较广,秦以后定名为“碑”。《通志·金石略序》:“三代而上,惟勒鼎彝。秦人始大其制而用石鼓,始皇欲详其文而用丰碑。”[7]源于秦始皇宣威扬德的各地石刻是现存的早期长篇石刻文献。
西汉经乱初定,碑刻不多见。而早期立于墓穴以安放棺材的木板,此时演变成刻述墓主个人信息的纪念性墓碑,并形成一定风格。《文心雕龙·诔碑第十二》“其叙事也该而要,其缀采也雅而泽”[8]。
汉末天下大乱,民生艰难,三国两晋多禁碑。《宋书·礼制二》:“建安十年,魏武帝以天下凋敝,下令不得厚葬,又禁立碑。”[9]碑刻减少,形制小的棺中墓碣渐增。《闻见记》卷六《石志》:“古葬无石志,近代贵贱通用之。”[10]另外,关于碑铭文体已有较多文艺批评观点,如《典论·论文》:“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宜实,诗赋欲丽。”[11]又《文赋》“碑披文以相质,诔缠绵而凄怆,铭博约而温润”[12]。该时期墓志如《晋故处士成君之碑》[13]即标准的普通人墓志,记述墓主姓名、籍贯、生卒年和生平德行等。从中可见两点新变化:一是墓志中常出现撰写者的简单信息;二是墓志中常重在表现亲朋邻里等人的哀思,引用、比拟、夸张等辞格繁多,婉辞已广泛使用。后至南北朝,墓志渐具固定格式,如文末皆以铭溢美,委婉用语持续增加。
隋唐墓志数量最为庞大。据《隋唐五代墓志汇编·出版说明》:“今天存世隋唐五代墓志原石和拓本,数量究竟有多少,至今尚无人进行精确的统计,据粗略估计,大体在五千种至七千种之间。”[14]相比之下,魏晋南北朝墓志数量显得较为封闭,且研究成果较多。21世纪以来,学界对隋唐墓志的关注始有升温。
至宋,书法大家辈出,碑刻文字书法方面具有独特价值。宋末少数民族发展壮大,元朝是近百年的蒙古族政权,出现了用蒙古语等一些少数民族语言镌刻的碑铭。明清皇陵碑刻规模蔚为大观,清代有满、汉两种文字并刻的碑文。
总之,中国的石刻研究,始于汉,盛于宋,清时达到顶点。两千多年来,金石研究自成体系。自清末甲骨出土渐增,金石分离,各成独立学科。五四运动之后,考古学逐步形成,其中科学的理念与研究方法引入石刻研究。随后大量出土的墓志为石刻研究提供了重要的材料补充。近十年来,碑刻已有的研究范围广,学科分层细,但关注墓志中普遍存在的委婉辞汇和修辞的论文仅寥寥几篇,至于婉辞种类、复音化趋势和多重研究价值,更缺乏系统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