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2章 三年
······
——三年······
又是一年人祭日,疏风萧雨几相识;
往今回首堪当乱,当时别舍无人知。
······
面前,是一个燃烧的火盆,手中的黄纸一股脑全丢进了其中,叶缺拍拍手站了起身;寒夜,疏影未曾在他身上停留半分······
“活着的时候就不招人待见,死了也给人留下这许多麻烦······”
喃喃声像是自言自语,说出来他倒是不去想,不知是否会为人所知。
叶缺仰着头,抬望那一片深寂的夜色苍穹,疏星,无月,暗暗沉沉——
这令他想起来,那永远也忘不了的那一天——
血雾夜,上弦月······
一口轻气缓缓呼出,双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再次道:“看着吧,我说了,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了······”
夜里很安静,黑娑娑的阴影都聚拢在院落中的假山下,无风始动,亦无人来经。
他的身影站在亭廊边。
“你真的要去道门?”
突然,一道声音自背后响起。
吓死了个乖乖······
叶缺惊了一跳,但也没有太过慌乱,因为他听声音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你就不能先吱个声吗?”
“我以为你都已经习惯了。”
呵呵——叶缺笑了,世间有千万种死法,但唯独被吓死是他最不愿意看到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不——或许说那时自己已经看不到了······
回转过身,但见半道倒垂而下的身影,眼睛在鼻子之下,懒懒的,目光平漠好似什么事情都吸引不了注意,提不起一丝儿劲头。
挂在一根横梁木下面,她看起来很闲适,很安静,没有任何半分的违和感。
身上的灰白色衣衫是冷色调的,样式极为简单,两只袖口一条绫带。
或许是因为她的身型偏娇小,从亭廊的梁木间吊垂下来,依然是在与叶缺目光平视的位置。
高低刚刚好,两人都不用仰头或者低眼。
“你是来给我送行的吗?”
叶缺看着对方道,道门之行他并没有瞒着眼前这人,不仅是因为他们间关系熟络,又也许——眼前的这人可能是他在第七道里唯一能聊得上话的人了。
第七道,四大魔宗之一,既神秘又怪异,入门三年以来,叶缺亦有了些了解,这个魔道宗门与一般宗门圣地都不同,最明显的一点便是:
作为第七道的最高层,这个宗门没有殿主,只有副殿主,历代历届从来都只有副殿主更位换代,副殿主每代只有一位,掌控着这整个宗门,却始终没有殿主之人······
有时候叶缺甚至亦会想,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知道劝你也没用,虽然这样是急功近利,无异于自断前路。”
叶缺沉默了一瞬,她说的没错,目前自己已经是辟泉境界的修行者了,下一步突破便会迈进修行的第二个大境界:
识濛之境。
此境界,主修自身力量的元力。
“道门的传承古经《道元真解》号称识濛卷最强功法,无论如何我得去将它偷学,不——将它取来。”
叶缺改了口,呵呵——
修行人的事能叫偷吗?
······
眼前的人拿出了个晶莹剔透的灵果,擦了擦正准备咬,发现叶缺在看着自己,于是便凑近了些,手中一晃问道:
“要吃吗?七百年份的灵果喔,很好滋味,给你——”
“乳白色的,一口咬下去不知道是上面流出来的汁,还是下面流出来的汁,嘿嘿······”
平漠的声音,就连最后两声笑都听不出任何的悲喜感情,不过——用这种态度说出这种意味难明的话来,还是很让人无言······
“还是说,你是想吃它还是想——咕噜,吃我?”
斜眼一瞥,叶缺无甚太大的波动,因为他对她偶尔的“惊人之语”已经习以为常了。
怎么说呢?
除了脑子不正常,她是个好女孩儿······
叶缺心里如是想。
他尤为清楚地记得,自己和她第一次遇见时说的第一句话。
那是三年前,被疤老带来第七道刚刚完成所谓的入门试炼返回终点途中,在路上同为寥寥无剩的几个试炼者之一,叶缺看她狼狈不支便好意拉了她一把,随后也是互相扶持而行。
既然是同行,那么就自然也得认识一番吧?
于是叶缺便也随口问了:“我叫叶缺,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抬头又低头,最后终于抬头吞吐地回答说:
“我——我平胸······”
那一刻,叶缺呆在当场是僵化了的——
自己刚才有听到什么吗?
她似乎说了什么······
是的吧?
不不不,她刚才肯定有说了什么。
莫非这连日的生死试炼已经让自己疲惫不堪到这种地步了吗?
已经出现幻听了······!?
······
印象深至如此!叶缺回想起来都不禁呵呵了两声。
委婉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叶缺暂时将那些需要慎重思虑之事放到了一边,心中心绪沉静了下来,此时——是闲适的······
“磋,真可惜,竟然错过了这么好一个机会······”
那人拿着灵果放到口边大大咬了一口,发出咔蹦脆的一声。
最低都是几百年份的灵药,就这么被一口一口地啃完了,叶缺对此见惯不怪——
她还真是喜欢吃这些灵果啊,是因为可以提升修为么,不——不一定,她比较另类,说不定只是觉得好吃而已······
“你走了看来这边也没什么人陪我说话了······”
没有回答。
这时,倒挂在梁木下的那人忽然瞪大了双眼,小手紧抓着胸口,不留意间脚上一松顿时从半空中直掉了下来,小脑袋撞在地板上发出“咚铛”的一声响。
“噗咳咳——咳!”
那人一只手捂着被地板撞到的头顶,另一只手还艰难地半举着那啃了半边的紫皮灵果,以致让它不至于掉落在地上。
仰躺倒在地面,后仰着颔首,挺了挺露出白净的脖颈,目光看向这旁,无辜的眼角边噙着泪滴,可怜兮兮。
“咳咳,呛——呛到了······”
“你是泥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