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空屋来风
被唤作小海的青塾林宽本以为就这么浑水摸鱼的反客为主换成了塾。
可现实永远没那么多异想天开。
聊聊，小海不怕聊聊，可此时有比聊聊更急的事儿。
换肺！
医疗再先进，也没有好饭不怕晚的说法，移植脏器永远是越早越好。
“你，反悔了？”看着眼前的脸神色有些严肃，小海试着先开了口。
“我林宽说出的话，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没什么好反悔的。”落地后，黑鬼朝黑牛摆了摆手。
“那个，你说的对，还是叫小时候的名字吧，”小海头一次听到共用的名字“林宽”被拿来打包票，有些别扭，“黑鬼，你怎么跳下来了，不去青塾了？”
“青塾可以去。之前，要去个地方，有件事儿得做。”黑鬼拍了拍被黑牛的羽毛沾湿了西裤。
“青塾每晚签到时，人不在，是要受罚的。还有半个时辰了。”小海全勤优等生，从未受过罚。
“北海之岛，四面环海。反正也跑不到外面去，就算受罚也不是大事儿。还有半个时辰，走了。”
“喂，那个，”留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好先快步跟上。
“边走边说！”
黑鬼的脚步太快，小海气喘吁吁的没法边走边说。
绕过一片水洼子的麒麟坞，就已经冒汗了。
又转过几座楼宇，周围都是树叶沙沙作响了。
小海抬起宿辰，表光一闪，隐约看见他们来到了一处“門”字型的绯红色牌坊前面。
抬头看了看，有四五个人高的牌坊，没来得及问出声，看黑鬼就要不见了，赶紧跟紧了脚步。
天已经黑透了。
小海只能靠脚步声，跟紧黑鬼。
一路小跑，光顾着大口喘着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可也许是先天肺虚，让他闲时总会更细心的注意着周围。
“把表关了。”是黑鬼的声音。
“我没开灯。”此时已经适应黑夜了。
“我是说，让你的宿辰休眠。”黑鬼压低了声音。
小海没多问，照着做了。
蓝塾他不熟悉。
可青塾里，寸土寸谨，意思是处处都是AI督导的眼睛，想干点儿出轨的事儿，随时要谨慎小心。
每个塾规矩都一样，让宿辰休眠，蓝塾的兄弟——黑鬼，此时一定是要在AI督导眼皮子底下犯事儿。
不管他干什么，都不会想在这里弄死自己！
有这个把握，剩下的就是好奇心了。
小海想着，离黑鬼贴身靠近了一步。
“咯吱”眼前旧寺庙的门，没等黑鬼伸手推上便自己开了。
小海扫了眼黑鬼的手腕，果然，黑鬼的宿辰还醒着。
庙门是感应到了宿辰才打开的。
黑鬼没有犹豫，迈开步子，跨进了门槛。
看牌坊，该是个神社。
看三角跳燕梁，该是个寺庙。
可是进到里面，空旷的又像座教堂。
不管这古屋是哪个教派，在华州日新月异的科技大潮下，如今都是历史文物。
鬼魅魍魉都成了故事里的无形文化遗产，如今的人类只顾得上跟天斗，跟地斗。
天，是苍穹宇宙天外星辰。
地，是地球内壳地震山摇。
谁也无暇顾及其它。
小海本来对黑夜没有情怀也没有恐惧，可左右环顾之后，后颈禁不住倒立起了汗毛。
这有了棚顶，遮了星月的屋子里，比起外面更该漆黑一片才是。
中间的神灵拜殿的位置，离两个人有二十几米，看不清祭祀的是什么牌位。
但小海却看得见这牌位后面有幽蓝色的光点在跳跃，如躲在黑夜里的狼群，远远只看得见兽性夜眼。
此时，他宁愿把后面想成一群蓝塾里的野狼。
跟着黑鬼迈出不到五、六步，身后“咯吱咯吱”门比进来时更有节奏的关上了。
小海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
“你还怕黑？”
“不是怕黑，你听！”小海拉着了还在往前走的黑鬼。
“不就是风声吗？没事儿，跟上。”黑鬼一甩胳膊，松开了小海的手，更加快了脚步。
“呼呼，呜呜”风声，是很强的风声！
可这屋子里门都关上了！
抬头环顾一周，四角格子窗也都关的严实。
这特么是个封闭的屋子，在刮风！
小海边跟着黑鬼往前走边寻思着，风从哪里来！？
一定有个合理的解释。
小海本来就不习惯发生了的事情会想不明白。
今天，想不明白的事儿，已经够多了。
海哥的战死火海，倩倩姐的扮猪藏鼠！
不能再忍受了，眼前的空穴来风。
无根不长草，无风不起浪。
风从何处来！？
回归原点，风在自然界里来源于空气流动。
是了，风是冷热不均引起的空气流动。
即使不是自然界，屋子里有冷热空气源的话，也会产成空气流动，从而形成“风”，而且是如此强烈的风！
小海浑身一颤，眉间一紧，双眸轻眯，克制着微喘去注视着供奉牌位后面的幽蓝的“狼群眼珠子”。
离供奉的牌位不到一米了，黑鬼没有停下脚步，小海这次却没有紧跟。
他有些思路了，这些泛着蓝光的眼珠子是火苗窜起时的外焰火星。
火，是热源，在烧东西。
还有一个冷源，在冷冻着要烧的东西，为了东西不腐化不溃烂吧。
而这屋子，边制冷，边火化的东西……
今天大考结束，所有的败者都没有命了。
原来最后是送在这里！
这后面在边冷却边火化的是尸体！
小海想到这儿，整个胃都要翻到肺的上面去了。
“呕，咳咳咳。”憋不过来气，小海满脑子都被自己踩上的雷炸的发毛。
“你没事儿吧？小点儿声。”黑鬼没回头。
“你知道这后面在干什么，是不是？”小海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
“我知道，我也知道我在干什么。”黑鬼的声音更冷。
你知道？！
你知道这叫停尸房，火葬场，不叫烤肉馆！？
小海还没来得及张嘴，就看见黑鬼在这里按亮了他自己的宿辰命表。
黑鬼抬起戴着宿辰的左臂在供奉牌位前来回摆动。
借着幽幽蓝火和宿辰的微弱橘光，小海看清了。
眼前根本不是什么供奉神牌，而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麻将牌大小的小木盒。
密集而整齐的像一排排垒砌的麻将城垒。
诡秘而寂静中，下一秒，黑鬼的宿辰闪了下红光。
小海注意到了黑鬼突然伸开了左掌去取一颗小木盒。
可就在这霎那间，“Duang!”跟着一声重金属的敲击，小海拼了全力撞向了隔着一步的黑鬼。
小海不但没有修过骨，完全肉身，还是一身肉坨。
可就是这自己浑身无害的肉坨下面，黑鬼整个一条胳膊已经血肉模糊。
小海本来就喘，就着幽蓝火光，看见黑鬼左肩被打穿，还在喷血。
他不敢回忆刚才牌位后面飞出来的金属斧头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偏偏砸向黑鬼，但多少庆幸，好在自己眼疾，虽然手不够快，撞了过来也算让黑鬼躲开了本该命中的心脏。
来不及多想，小海此时只是本能的想伸手帮黑鬼先堵住血。
砍到的是血流不止的动脉。
可黑鬼，竟然连个“啊”都没有，从地上刚爬起来边摸摸索索的像不知道自己受了伤。
小海顺着窗外月光注意到了黑鬼身后有个小木盒，沾着血，是方才从黑鬼手中滑落下来的。
“你找这个？”随着小海声落，牌位后面“嗖”一声，又一柄金属斧头飞了出来。
“咚”，“噹”
这次是黑鬼抬起滴血的手臂，按下了小海的脑袋。
斧子削发飞过，撞在柱子上，又落在了地上。
“走！”
一声呵下，鲜红的手臂横着夹起了小海，黑鬼发了狂的跑出了庙门。
这条受伤的手臂，是嫁接的义肢不成，怎么会不畏伤痛还如此有力！？
被抱在腰上的小海，这次真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