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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韩松很讨厌坐火车,尤其是注明快车其实很慢的火车,看见特快、Z字头一节节车厢从身边闪过,而自己就像开车闯黄灯失败,不得不停在原地,近距离感受中国铁路的发展速度,每当这时韩松则更厌恶坐火车了。
讨厌坐火车根源是是穷,学生时代每到放寒暑假,裤兜里面布擦布,只能买十几二十个小时的坐票甚至站票回湖南老家,一路上体验了人间百味,主要是汗味夹杂着脚臭味,韩松想起那些艺术家们坐着绿皮火车前往一个又一个未完全开发——免费的景点,去寻找创作灵感,不禁感叹艺术果然是源自生活高于生活,搁谁老这么体验百味也能憋出点高于生活的东西,毕竟越高越闻不到味。
由于这段痛苦的回忆,参加工作挣到钱后韩松就暗自发誓,这辈子只坐飞机,结果没成想自己却得了恐高症,幸亏铁道技术发展迅速,高铁开始运行,自己的誓言也从只坐飞机发展到高铁二等座。
坐在k1375火车上的韩松不禁嘲笑曾经幼稚的自己,列车广播里传来银铃般的声音:“前方到站上海南站,上海南站为本次列车终点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听到广播,韩松身边或站或坐的人们迅速拿起行李,都朝出口挤来。韩松手里拿着无座车票被挤倒在座位上,他看着过道里目光一致向前的人群,庆幸马上到站了,不然被人拍成视频上传到网上,买了最便宜的站票还占座多丢人啊,既没素质还没钱。
刚出站台韩松就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热情,一位眉开眼笑的大姐满面春光的朝韩松挥了挥手,快步走了过来,韩松礼貌的回笑,心想王涛果然够意思,还专门要人来接自己。
“帅哥,坐车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会儿,我们那房间干净,技师按摩的手法也是一流,跟姐走姐给你打折。”
“你是王涛的朋友?”韩松纳闷。
“王涛啊?认识认识。”大姐笑道,手里顺带递过来一张名片。韩松看了看手中的名片,上面写着上海六天酒店集团管理公司CEO丁总,韩松立马对其貌不扬的大姐恭敬了几分。
韩松拿起电话拨了过去,接通后那边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王涛,是我,韩松。”
“老韩啊,你到上海啦,不好意思我睡过头忘记接你了,你自己打车来吧,就说到徐家汇。”
韩松默默记下地址,顺口问道:“王涛,上海六天集团的丁总你认识吗?”
“啥?我再眯会儿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声,韩松尴尬地笑了笑,对丁总说道:“丁总,你可能认错人了,咱们说的王涛不是一个人。”
“没事儿,叫王涛的多了去了,那你住不住酒店啊?”
“不了不了。”韩松摆摆手连忙走开,再回头只见丁总又满面春光的奔向下一个目标,一边递名片一边宣传她公司的主营业务,看来上海不但热情还多情。
韩松心里有些失落,刚刚走的匆忙,忘记问不住宿光按摩能不能打折了。
坐上出租,一路向北,窗外的高楼大厦如观走马灯,韩松偷瞄了一眼计费器,飞快跳动的车费和韩松的心跳完美同步。
当计费器跳到20元时,韩松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打开导航,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开始导航”,车子突然靠边,司机一拉手刹,看了一眼韩松的手机,面无表情的说道:“徐家汇到了,20块。”
气氛有些微妙,韩松付了钱,和司机大哥默契的避开眼神也不知是谁在尴尬,匆忙下车。
在最繁华热闹的商业中心,韩松感受到了最极致的孤单,商场外炫目亮眼的广告招牌交相辉映,路人们结伴而行充满了欢声笑语,多么和谐的画面啊。
为了不破坏这和谐的场景,韩松连忙掏出电话。
“王涛,我到徐家汇了,你在哪啊?”
“我靠,这么快?我住田林村在桂林路上,你按着导航来就行了。”
韩松打开导航,导航显示竟然又要他一路向南,韩松一时无语有些气恼。
“你开始直接告诉我田林村不就完了吗”
王涛那边一阵沉默,韩松突然觉得要一个刚睡醒的人理智思考实在不是件理智的事。
只听见王涛咳嗽了一声,笑道:“徐家汇够中心啊,你从老家过来不得先绕道长沙坐车嘛。”
韩松一时没想明白两者之间的关系,但在火车上站了十几个小时,此刻只想赶快找个落脚的地方睡一觉,他没让自己绕道浦东就得谢天谢地了。
如果网络是场美梦,那现实就是清晨的闹钟。我们在网络上过度活跃,在现实中却焦虑泛滥。
韩松和王涛在一款运营近十年的热门网游里认识,他是横冲直撞的战士,而韩松是一个专职治疗的牧师,在游戏里他们相伴十年,是天生的搭档,也是毫无保留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韩松看着眼前身材瘦弱不修边幅的王涛,感慨道。
“咱们也算是网友奔现了吧。”
“嘿嘿,当然啦,老韩你梳这油头挺有范的。”
韩松心想这可是原生态的油头,油都是熬了一路熬出来的。
“行了,我累死了,快带我去你家睡觉。”
王涛听得一愣,略有深意地看了韩松一眼。
韩松也觉得这话说的引人遐想,在韩松生命的三十年的时间里要是哪个姑娘给韩松主动说这句话,韩松的人生可能就不一样了。
王涛住的是一个老小区,90年代城市发展,这一块兴建了许多小户型的楼房,大多都保留了筒子楼时代的长走廊,只是那时当作厨房烧菜和小孩玩乐充满人间烟火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公摊面积后备注的冰冷数字。
房子没多大,一室一厅五脏俱全美中不足就是是餐厅对着卫生间,韩松对这样的设计深痛恶绝,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矛盾的设计,可从人的生理结构上又没什么不妥之处。
屋里只有一张床,被子随意卷成一团,衣服倒是整齐的挂满了阳台,窗帘也不用买了。
韩松顾不得还带着王涛体温的被子,劲直扑倒在床上,头一靠上浸黄的枕头,身体就像突然拔掉电源的洗衣机,飞速转动的洗衣筒骤然停摆。
夕阳下人群中,韩松看着站在面前的发小东东:
“你电话怎么老不接?”
“对不起,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忙的不行。”
“那笔钱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尽快还上。”
“讨账的人都闹到我单位和家里了,我这班是上不了了,家里也不敢住了。”
“我和他们联系了,让他们不要找你了。”
“好,你记得接电话,老联系不到你。”
“放心,我得先走了。”东东转头走到路边车旁,韩松突然想起件事,对着东东的背影喊道:“你老婆带孩子回娘家了,你记得去看看她们。”
他头也不回,摆摆手说道:“知道啦。”
韩松不知道他会不会把钱还上,这几个月来债主们纷纷找上门,他东躲西藏不敢露面,逼得他老婆也带着孩子回娘家躲难,反而是作为担保人的韩松成了债主泄愤的对象。
人常说眼睛不会撒谎,韩松突然好想追上去一把扒拉回他的脸,仔细瞧瞧他的眼睛,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清澈明亮。
这时韩松的眼睛毫无征兆的迎来一束亮光,韩松被那光照得生疼,连忙摆手挡在眼前。
韩松朝前方喊道:“这太阳怎么突然亮起来了。”
一个声音回韩松:“你可拉倒吧,月亮都出来了,还哪来的太阳。”
韩松想反驳他,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并不稀奇,却发现这声音有些熟悉,韩松缓缓睁开眼,从指缝里望去,只见王涛正拿着手机电筒对着韩松晃悠,那摇摆的灯光轨道像是监狱里的射灯,严格的监视着它所管辖的区域。
韩松转动身体,试图躲开那烦人的灯,来一招眼不见为净。只听见王涛叽里呱啦的反复念叨:“快起来吧,一下火车就是睡,从早睡到晚,你倒时差呢?”
现世报来的快,早上韩松吵醒了他,晚上就被他闹醒。韩松拿被子捂住头,想再来一招耳不听为清,却被被窝里自己身上的异味熏的胃酸返流,韩松无奈起身。
王涛将韩松的蛇皮袋拖到床边,指了指厕所:“你先洗洗吧,身上都馊了,熏的我都没敢在家呆。”
对于自己鸠占鹊巢让王涛有家不能回的行为韩松深感歉意,一想到一段时间里可能还要在这张充满味道的床上借宿,韩松的歉意更深了,再不洗洗既对不起王涛更熏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