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与兵谈心
百殁林。
原名叫“百鬼林”——
几百年前，这里曾经是一处战场，死人无数，尸骨无人掩埋。时间久了，就成为了一片丛林。后人闻之来历，给它取名为“百鬼林”。几百年后，秦王攻占此处，不信鬼怪邪神，所以更名为“百殁林”。也算是对先人的一种尊敬了！
楚惜墨带领着军队，从风雪城出发，若要抵达边塞，途中必须要经过百殁林、邱岭，还有死亡沙漠这三个地方。前面两个还好说，只是爬山越岭而已。最后一个死亡沙漠，那就是考验人的意志力够不够坚定了。
行军三日，只是初抵达百殁林。
还有七天……
楚惜墨精算了下时间，够了！
林子深处，一个身穿黑色盔甲的蒙面男子在其间行走着。他的右手里，紧握着一个匕首，眼神冷漠，浑身的气场充斥着他是“杀手”的身份。
他走到草多的地方，停下了。
“窸窣、窸窣……”
周围响起了动物穿梭草丛的声音。
他站着不动，手里的匕首握紧了几分。
“窸窣、窸窣……”
声音有些近了——
他突然向右转身，将手里的匕首猛地抛了出去。
“吱、叮当！……”
匕首射进丛中，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扑通！窸窣……”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匕首打中了。
蒙面男子面不改色，缓缓地行到匕首射中的地方，扒开草丛，但见，一只灰兔子被一击毙命，挣扎的双腿已经僵硬了。
他拔出匕首，抓住兔子的两个耳朵将其提起，转身就要离开了。
“救命啊！——”
“有没有人啊？……”
“救命！……”
荒郊野岭的，怎会有女子？
……
“将军！……”
“将军！……”
楚惜墨在车里坐的腰疼，所以下车活动一下筋骨。遇见往来的士兵，他们都很有礼貌的打招呼，他对他们说声“好”便是回礼了。
见将士们正在围坐吃饭，闲着也没事，过来看看、问候一下。
“你们平常，都是吃这些吗？”
楚惜墨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下，问道。
其中一名士兵咽下嘴里的东西，回道：“禀将军，我们的干粮都是后勤准备好的。他们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没打仗的时候，我们就吃一个馒头和一碗菜汤。打仗的时候，菜里会放一些碎肉……”
好清淡啊！楚惜墨心有体会，单单是听他说，便能感觉出来，这些绝对是吃不饱的。他微微的点了下头，又问道：“你们上战场的时候，害怕吗？”
一句话，问得所有将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们似乎想起了什么，皆默默地低下了头。
气氛瞬间下降！还是刚才的那名士兵鼓起勇气道：“将军尽管放心，我们都是老兵，上战场不知道多少回了，我们只管冲不管撤的！”
楚惜墨看在眼里，他懂……
他们也是人——
活生生的人！
如何不害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
上战场，拼的是什么？
那是命啊！——
自己的命啊！
谁敢摸着自己的胸口说，不害怕？
楚惜墨不知为何，心里面说不出的酸楚。他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上了战场后，还会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吗？
他猛地站起了身，大声道：“所有人，都看着我！”
一声令下，所有将士纷纷抬头，聚焦于他身上。
他咬紧牙，忍住夺眶的泪水，道：“刚才，这位兄弟对我说，你们大家，都是老兵。上过无数次的战场！他给你们所有人都下出了一个定义。那就是，只管冲、不管撤！我听了，心里是百般滋味。我只想回他两个字——错了！大错特错！”
他咆哮道：“什么叫做只管冲不管撤？！你们上了战场，就必须把命丢在战场上吗？！你们为了什么而活？是为了那仅仅的一寸土地吗？！土地丢了，我们可以再夺回来！命丢了呢？我们如何去夺回来？！难道要你们的亲人，朋友，爱人，哭天喊地的求老天爷把你们还回来吗？！他们有那个精力，但是有那个时光吗？！”
“没错！——有一句话确实说得很对，先有大家后有小家。我们只有保护了我们的国家，才能保护我们每一个人心中的小家。但，做到这些的前提是，你必须活着！你必须踏踏实实的活着！而不是，上了战场就必须往前冲，就必须抱着必死的信念！只有活着，才能继续战斗，才能保护我们的国家……”
说到这里，他自己有些累了。
也许是心中的激情发泄完了吧？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有人将生死看的清淡。
那样，最对不起的就是亲人！
你死了，最伤心的只会是他们。
与其这样，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活着呢？
为了他们，必须活着！
不知何时，眼眶中的泪水早已落下，被风吹干了。他抹了下眼角，强忍着笑了笑，道：“兄弟们，我们都是苦命人。都是被上天选中了保护苍生的人。你们之前，是如何打仗的？我并不知道。也不会想要知道。现在，你们是我手底下的兵，你们只需要记住我的命令，我的教诲就够了。我不需要你们向前冲，不需要你们把命必须丢在战场上。能打，就打！不能打，我们就撤！我们现在围在一起，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这家！都听明白了吗？！”
他的一席话，虽然长，虽然啰嗦，但是，听到将士们耳朵里，是如此的真实、温暖。
他们的泪水，早已经哗哗流下——想家的泪水？思念的泪水？
他们是人，不是机器，不是只战斗不停止的机器！
“听明白了！——”
刚才的小伙子一边檫着眼泪，一边大声道。
他这一声，唤醒了无数人的心灵。
“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所有人，发出雄浑的声音，将整个山林都震得鸟雀出巢、兔蛇逃窜，一时之间，士气激昂。
总算是没白说！……
楚惜墨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呼出来，笑着摆了摆手，“吃饭，吃饭！不用看我，不用看我！”
说完，踏脚离开。
来到车旁，刚要上车，一想许久没看见了暗影的身影。
于是问身旁的车夫道:“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暗影去哪里了？”
那车夫回道:“小的也是不知——只是，之前，听说暗影大人要为将军准备一些吃的，小的估计，应该打猎去了吧？”
楚惜墨还想问些什么，抬头间，便看见暗影从左边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在他的身旁，还跟着一名女子。
怎么会有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