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

普雷托里亚斯穿梭在一座座古老的帆布帐篷之间，经过拉客的、叫卖的，还有暗示提供特殊服务的各色人群。这里的脱衣舞者有男有女，还有另外三种和人类截然不同的外星性别。这里有五十余种考验技术的娱乐项目，但更多娱乐项目是拼运气。这里有各种被驯服的神奇动物，它们来自十多个奇异的外星球，手脚的数量更是千差万别。

这里有骗子、扒手、妓女，以及你能在所有嘉年华场所中看到的一切，但唯独没有奇人秀。银河系中有超过两百个已知的智慧种族，未知的更是数以百计，在某个种族眼中的怪物，很可能是另一个种族眼中的终身伴侣。

“来杀皮佐嘞！”一个摊贩手中举着一些杀气颇重的长矛，向他大声招揽生意，“五十块扔三次！”

普雷托里亚斯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他在之前的行动中见过皮佐人，他们看上去很正常，人形两足生物，长着两只眼睛、两只耳朵，皮肤泛着紫色，没有一丝毛发、鳞片、羽毛或者其他任何天然覆盖物，但他们的身体可以吸收一切，从匕首到子弹，再到激光，任何异物都不能伤他们分毫。

“你确定不试一把吗，老兄？”那个揽客的人抓住他的手，“给你个优惠，五十块扔四次。

“留着你的长矛吧，”普雷托里亚斯说，“如果你让我喂他一块巧克力，我倒贴你五十。”

“赶紧走！”拉客的骂了一声。

普雷托里亚斯咧嘴一笑。能杀死皮佐人的东西不多，但是如果碰到巧克力或者其他糖类，皮佐人会瞬间毙命。

他继续往前走，留意着沿途各种不同的招牌，最终看到了他一直在找的那一块：银河系最强生物。下面用稍小的字体写着：他究竟是人类，外星人，还是机器？

普雷托里亚斯买了门票走进帐篷。除了他之外，帐篷里只有八位观众，两个人类，四个罗拔利安人，还有两个他也不认识的种族。

草草搭建的舞台上站着一个男人，或者应该说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普雷托里斯心想。他只围了一块缠腰布，秃顶，两双眼睛似乎没有眼白，只有瞳孔。他有一双闪闪发光的金属义手，还有两条用更重的金属打造的假腿，而且左耳也是假的。

“好了，参孙，”音响里传来一个声音，“给他们见识一下你的本领。”

台上的男人走到一对金属砝码旁边，只见每一个砝码上面都写着“500磅”。他用他的金属手握住砝码上方的握柄，然后把它们一起提起，直到两只手都平举在胸前。台下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然后他把砝码放回到地上。

“现在，”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如果在座观众当中有谁能够提起其中一个砝码，我们将会向每位观众退还双倍的入场费。”

台下一个罗拔利安人走上舞台，试图提起其中一个砝码。他憋足了劲直哼哼，半分钟后还是放弃了。

这个被重度改造过的强壮男人又展现了四次他的罕见神力，然后表演结束，所有的观众都被引出了场。

但普雷托里亚斯除外。

“不错啊，菲力克斯，”他说，“真的不错。”

那个壮汉向黑暗中张望，“我叫参孙。”他说。

“你叫菲力克斯·欧特伽，而且你在这里纯粹是糟践自己。”普雷托里亚斯说。

壮汉仔细一看，然后挺起身子。“内森，”他说，“你在这里搞什么东西？你是故意来嘲笑我的吗？”

“我是来给你提供一份工作，”普雷托里亚斯回答，“真正的工作，不是这种垃圾活儿。”

“我就是因为‘真正的工作’才变成这番模样。”欧特伽回答道。

“然后，”他的语气中满是凄凉，“任务一完成，军队就不要我了。他们给了我一些钱和勋章，然后叫我滚蛋。我猜看到我这个样子让他们觉得不舒服。”

“扯淡，”普雷托里亚斯说，“你现在好得很，比以前还好。以前的菲力克斯·欧特伽能举重一千磅？还有你那双眼睛有什么功能？红外线？望远镜？”

“都有，还有显微镜功能，我还能识别紫外光谱。”

“那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问题是我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欧特伽说，“我是个该死的机器。”

普雷托里亚斯摇摇头。“你现在是个增强人，军方让你走真是脑子进水了。你的脑子和你的心依然是菲力克斯·欧特伽，其余的不过是增强部件。”

“站着说话不腰疼。”欧特伽回答。

“你想知道我身上有多少部位被替换了吗？”

欧特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用了。”

“那你想听听我这份工作吗？”

“我不知道，”欧特伽说，“为什么找我？”

“因为凭你这身力量，我可以少带四五个普通男人和女人。”

“普通男人。”欧特伽语带痛苦。

“说的没错，”普雷托里亚斯说，“而且感谢伟大的科学，你现在是个高级人了，甚至可以说是超人。”

“我宁愿不是。”

“我也宁愿高高兴兴地结婚，坐办公室，每晚回家睡觉，等着抱孙子。”普雷托里亚斯回答说，“可现在正在打仗。如果我们做好我们的工作，说不定几年之后，其他可怜虫也能享受这些简单的幸福。”

“要多久？”欧特伽问。

普雷托里亚斯笑了。“你是指谈价钱要多久，还是这项任务要多久？”

“这项任务。”

“出去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我们还没完成任务，那我们就死定了。”

欧特伽沉默良久，然后他终于点了点头。“算我一个。”

“太好了！”普雷托里亚斯说，“真高兴能拉你入伙。”

“你还没问我开多少价。”

普雷托里亚斯看着他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他：“嗯？”

“任务结束之后，如果我们还活着，我要和普通人一样的身体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