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温柔
莫白攥紧手里的钱，犹疑须臾，抬脚走进王婶家。
虽然他不善于言辞，可他心里对王婶一家是心存感激的。
王婶是十里小镇上最善良的女人。
“王婶，这些钱你拿去用吧。”
“小莫，别...王婶可不能要。”
“拿去吧...反正这些钱，我原本也是打算给爸爸用的，谢谢你这些年对他的照顾。”
“这是应该的，大家都是邻居了，你别客气！再说，你在外头赚点钱也不容易，王婶不能要。”
“你就拿着吧，我明天就回苏城了。下次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莫白把钱塞到王婶手里，语气平淡地说。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你一个人在外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辜负你爸爸对你的期望。你一定要好好的，孩子。”
莫富贵的葬礼是王婶一家帮忙操办的，本就收入不高，还要供两个孩子读书，虽然她没有把自己的难处说出口，但莫白知道她的不容易。
以前，王婶一直很照顾他与莫富贵，特别是莫富贵摔断了腿后，她没有像他那些亲戚一样躲着他们，相反的却还常给他们做饭，她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那样待他。
对王婶，莫白是感激的。她的笑永远都带着真诚带着朴实带着亲切，那是他除了莫富贵之外，第二个真心喜欢也是愿意接近的人。
第二天，晨曦微亮，莫白背着多年前那个破破烂烂的背包，再一次离开了家乡。
这些年来，在街头卖艺其实赚的钱还不算悲观，一开始的杂技表演，到后来的街头驻唱，不得不承认，唱歌比耍杂技赚得要更多些，也更多人愿意去看。
现在很多年轻人会把老一辈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轻易地丢掉，例如一些手工艺品，例如京剧，又例如真情。
这个时代，人似乎都变得轻率，没有了过去的那一股劲，也容易忘记了初衷。
就像他拼了命地想要学到知识，他必须要在自己得以生存的条件下，把所有的时间投入到图书馆。因为他没有钱，而图书馆恰好是个能够容得下他的地方。而有些人，从一出生，便拥有了最好的条件，他们可以买到很多想要的东西，衣来张手饭来张口，可他们偏不爱学习，不爱看书。每个人的信仰都不一样，有些人拼了命想要守护的东西，在他人眼中却被视为一文不值。
会生气吗？肯定会。可是生气之后呢？彼此依旧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上，按部就班地活着。
如果想要改变这种差强人意甚至如过街老鼠般的生活，除了知识与修养之外，别无出路，这是他这几年来深刻悟出的道理。
这个城市很大，努力的人总很晚才归家，更何况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呢！
莫白回到自己那个狭小而又有些潮湿的地下室，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双眼空洞无神。
这个地下室是两年前租下的，是那个警察帮他找的。由于当时身上没多少钱，那个警察还替他给了押金。那种他生命中为数不多出现的温暖，足以让他牢记在心一辈子。
八年了，除了混到个有屋檐的属于自己的小地方，学到许多知识之外，似乎就没有什么收获可言了，甚至还失去了最爱的父亲。
生活还得继续，时间与现实并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停下前进的脚步，他不能丧气也不能放弃。
莫白重新拾起信心与干劲，拿好装备出门。
与往常不同的是，他选择了一个离图书馆较近，而离地铁口又不会太远的地方，整理好装备，便开始演唱。
这一副装备他曾纠结了许久，因为对他来说太贵了，可一想到书上所说的投资与花小钱赚大钱的道理，他最后还是花了差不多三千块钱买了这副装备，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时他口袋里仅剩的十块钱。
不过还好他长相倒是俊俏，身高有一米八三，所以围观他演唱的人倒是不少，更多的是女孩子。常常会有人过来跟他搭讪，问他叫什么名字。有些人欣赏他的歌声，也时常有人愿意点歌，这好像也就演变成为了别人口中的“流浪歌手”。
不喜欢与人交流的他，往往只会用自己的歌声来回应别人，或许他们仅是心血来潮地对一个唱歌不算难听的陌生人感到好奇罢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去理会他们。
人来人往，不过过客一场，擦肩后，两相忘，谁也不会成为彼此世界里的某某。
“哥哥，你能给我唱一首温柔吗？”这时，一个小女孩走到他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抬头之际，那双看着他的清澈的双眼写满真诚，问完后脸上露出单纯无害的笑容。
他承认，那一刻他一直以来活在黑暗中的灵魂突然看见了光，仿佛一座荒凉的孤城等来了那个属于该片方舟的人，而他，想要紧紧抓住这一瞬间。
“哥哥”
小女孩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莫白思绪回笼，点头。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莫白的眼神不经意扫了一眼正听得沉醉的小女孩，路过的许多行人因为他的歌声而驻足，围观人群逐渐庞大。
他本是一个喜欢把自己藏在黑暗角落里的人，可因为生活，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成为主角。
一曲终落，一片掌声响起，围观的人倒也不吝啬，纷纷向他的小箱子投入金钱。
莫白的目光第一时间是在人群中找到小女孩的身影，可事与愿违，怎么找也找不到，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而如今梦也该醒了。
小女孩的笑容，深深刻在莫白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到了正中午，街道上往来的人渐少，莫白把东西拿回地下室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图书馆。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图书馆的人流量并不算多，这让他感到十分有安全感，也贪恋这份宁静。
“小莫，你也过来啦？”
“小满爷爷，您今天怎么过来了？不用去授课吗？”
“今天学校开始放假了，我这老头就来了。”
小满爷爷是一位大学教授，因为对知识的向往与求知欲，他基本上一天除了在学校任课，便是在图书馆里看书。
说到两人的相识，其实是小满爷爷早早就关注到了莫白，一米八几的个，再加上浑身散发出来的骨气与干劲，让他的目光不得不被这样的年轻人所吸引。
主动与莫白交谈后，小满爷爷很是欣赏他，欣赏他身上的那股倔，也欣赏他对于知识的求知。
他觉得莫白与年轻时的自己很像，所以便决定教他学识，甚至外文。接触之后，莫白的学习能力很让他震惊，基本上他讲了一次之后，莫白便能牢牢记在心里。
缘分这种东西，有时确实很是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