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们并非刀枪不入,却希望别人百毒不侵
一个常年嗜酒如命的东北兄弟曾经戒酒了一段时间。我们问他原因,他说,心爱的姑娘总是提醒他少喝点儿,慢慢的,他就觉得有没有酒都无所谓,反正有心爱的人陪着他,酒又算个什么东西?!但是最近我们发现,他又恢复了一个酒鬼对酒的本能迷恋,只是,曾经的他千杯不醉,如今他的沾酒必倒。
不忍问他原因,因为我们都知道,他心尖儿上的那位姑娘离开了他。
看看,不论多么粗线条的汉子,沾上了情这个字儿,都是分分钟被撂倒。为了让他那张四方脸上能够重现笑容,大家又是请唱歌,又是自驾游,每一次他都是摆着一张冷脸勉勉强强地来,然后再不声不响地走。搞得一圈朋友都在说,这娃,这辈子就给毁喽。
另一个兄弟,西北人,皮肤很糙,眉毛很浓,笑起来很憨,对情人很好。情人说:“我要去南京读研了,你不许每天再睡那么晚了,不许每天吃泡面,就算是分手,也得是我踹了你,不然,你敢不理我,我就死给你看!”
他嘿嘿笑着说:“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然而,最后他们还是分手了。如那位姑娘所说,是她踹了他。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又恢复了单身汉时一手烟一手酒的颓废生活。朋友们都放心不下,连劝带哄终于把他骗出了租住房,带他去电影院看好莱坞大片。但电影尚未结束,电影院里便响起了他那雄壮有力的鼾声。经此事后,他的那些弟兄们便认定他从此再无崛起之日。
这两位朋友,从来都是粗线条、烈性子,前面那位曾经当街追过小毛贼,被人用刀划伤了手臂都一脸不在乎,后面那位读大学时正好赶上母亲重病,他四处打工凑钱,每天累得人都脱了形,居然还能接连拿到奖学金,愣是没有耽误了正经功课。
可是在情字面前,他们却毫无招架之力,似乎永远也跳不过去这道坎儿了。在爱情面前我们不得不承认,谁都并非是刀枪不入,但可笑的是,我们总希望身边的人能够百毒不侵。只要你看看自己身边,看看朋友的朋友,当有人失恋了、吵架了、单恋无果了、被父母生生拆散了,总会有一大群好心人跳将出来,乌泱泱地给人一种逼迫感。他们一口一个“要乐观,要坚强”,要么就是“以后总会遇到真正珍惜你的那个人”。说到底,都是劝别人的时候轻松,劝自己的时候难。
我们从来就不是刀枪不入,却硬是希望别人能够百毒不侵。所以当看到身边的朋友中了爱情的蛊毒,我们总是怀着一颗友爱之心去帮助他们从爱情的阴霾中走出来。我们总觉得,给那位为情所伤的朋友吃点儿好的,喝点儿好的,再找点儿乐子,实在不行了,就给TA看看这仁波切的法语,那大和尚的开示,各种心灵鸡汤轮番灌,这就能让TA把之前经历过的狂风暴雨自动忽略掉,将心灵世界自动更新到阳光遍地模式。其实这种想当然的做法虽然充满了善意,却总给人一种施舍冷饭的感觉。
还是说上面提到的那两位小兄弟。某天他们两人聚到一起,三杯两盏淡酒下肚,就开启了海阔天空的吹牛模式。一个说,上个月收到了前女友发来的短信,她说她过得很不好。另一个说,嗯,我的前任也联系我了,大半夜打了个电话来,呜呜呜地一直哭,哭得我也跟着稀里哗啦。一个说,虽然想想当时我们吵架分手很来气,可毕竟当时自己也有不对之处,不该对一个姑娘胡乱吼;另一个说,曾经她嫌弃我这,嫌弃我那,分手时还说了很多伤害我的话,但听她哭得那么伤心,还是忍不住想抱抱她。
东北的那兄弟说,看来爱上一个人,那就等于是有了软肋,只要她说过得不好,我就像是被人一刀捅在了要害上一般。
西北的那哥们儿讲,原来以为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只要和她打电话,我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下来,放下手机,我往床上一倒,真想嗷嗷地大哭一场。
这两个小兄弟,慢慢地开始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一个已经牵手佳人,准备谈婚论嫁;一个慢慢打开心结,在考虑要不要接受某位师妹做女朋友。现在他们过得还不错,而且都很有智慧。因为有一次朋友们聚餐时,有人不长心,毫无眼色地问了一个特别尴尬的问题:“你俩给兄弟们说说,被女人甩了之后,都是怎么捱过痛苦时光的?”有人瞪他,有人打哈哈,要岔开话题。但西北汉子端起酒来一口给倒进肚子里:“当时是很痛苦,但至少也让自己学会了怎么去爱人,还让自己懂得了什么是爱。我是个糙人,我不会说什么情话,可我知道是曾经的那个人改变了我。”
问话的那人一抱拳:“等我哪天在感情世界里沦陷了,大哥,你可得来拯救我啊。”
西北的哥们儿还没说话,那位东北的兄弟倒发言了:“可别介,我们俩谁都不是百毒不侵的主儿。谁受伤了,谁就自己疗伤去吧。劝人的事儿,我们可不会干。”
发问的那家伙一脸讪讪,那表情就跟三流小报记者费了好大劲也没能挖出来想要的料一样。
在爱情面前,谁都不是刀枪不入的硬汉,个人的情伤得个人自己疗,自己想明白了又何需别人来劝。所以,当身边哪位朋友在失恋之后出现各种不适应症,我们也真的不必出于真心或假意地去安慰。如果有心,默默陪伴便足矣。你又怎能说,情伤中绝对开不出芳香的花?受过伤的人,就一定会患上爱无能这种失恋后遗症呢?在爱中受了伤,其实也提供给自己足够的成长空间。不论是汉子还是妹子,都绝少真的会因为一两次的情伤就从此萎靡,反而是在很多时候,越是劝,越是安慰,便越是助长了他们内心的软弱,纵容了他们内心那个爱哭的小孩。
既然我们谁都不是刀枪不入,那干脆也就不要希图别人百毒不侵了吧。
最后偷偷告诉你们,在写下这些文字时,我刚刚从一段情伤中走出来。在爱情面前,什么刀枪不入,什么百毒不侵,都是浑话,——如果真的没有了遗憾、伤痛,那么爱情给人之成长带来的意义便微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