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是论文一作
聪儿的导师Jason从外地讲学回来，将组会定在了自己的家里。
自助式西餐也简单，桌子上放着汉堡，沙拉，烤土豆粒，还有餐后甜品，参与的有Jason的几位博士还有一位叫Steven的硕士。
“这是Tricy，我们是幼儿园和小学的同学，还是五十多年前的老邻居。时间真快！这些美食都是她亲自做的。土豆还是她从温哥华带来的，她在她的后花园种的。”Jason给大家介绍了西餐的制作者，一位和他年龄相近的女士。
大家纷纷表达了感谢。
“大家好，欢迎你们来这儿，我是Jason的老婆Tricy，请享用吧。”Tricy说完，和Jason相视一笑。
没有人留意Jason介绍Tricy时并没有说是自己的老婆，温哥华的后花园也说的是Tricy的，而非“我们的”。
大家一边吃一边赞美着自己种的土豆果然和超市买的不一样，特别美味。
Jason问了聪儿从中国哪个城市来以后，打开了话匣子，“中国学生都很聪明，我以前就有一个中国来的硕士研究生。但他不太老实，申请读硕时说自己的理想是做个老师，然而毕了业却去做了生意。”
聪儿说：“我想，应该是有些误会。做老师在中国是比较理想的职业，但现在高校教职要求至少是博士学位。中学教师竞争也很激烈。我推断他应该是做不了理想工作退而求其次。并非是人不老实。”
Jason微微点头，说道：“或许。”
吃完饭，Tricy将餐具收起来。聪儿想帮手，Jason阻止了。“没事儿，让Tricy一个人收拾就行。我们开组会。”
Jason是计划性很强的一位教授，在组会上，Jason让聪儿和Steven两人一个课题小组。
“Steven有语言优势，Lin有学术优势，你们两个互补。”Jason说。
聪儿属于对学术热爱的那个群体，正所谓乐此不疲。
聪儿的专业课成绩以及文献的阅读综述笔记量，Jason也是看在眼里的。他们虽然见面不多，但Jason要求每个学生每两周交一篇工作报告，邮件发送，字数不限。
Steven是二代移民，加拿大出生长大，Y裔。
Steven有着一头微卷的浓密的短发，长长的向上翘起的睫毛下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
他年龄比聪儿大一岁，但看起来更像是个少年。帅气热情开朗幽默活泼阳光，这些词仿佛都是为Steven量身打造的。
Steven经常不在实验室，没有聪儿努力，但这孩子不笨，所以专业课成绩马马虎虎，Jason布置的任务也能及时完成。
Steven和聪儿两人的相处一直比较融洽。聪儿穿衣打扮有品位儿然而不追所谓的名牌潮牌。Steven对聪儿说：“中国留学生个个是行走的潮牌模特，除了Lin。”
聪儿则调侃他说：“幸存者偏差，你认识的中国留学生太少了。”
当晚，聪儿在微信上和念良谈起自己的导师说一个中国留学生的事情，念良告诉聪儿：“听说Jason是对中国有些成见的一个教授，你讲话做事还是谨慎些，不要招致什么误会。”
“我心怀坦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能有什么误会。”
“不过你要知道，误会努力可以消除，成见往往根深蒂固。”念良的语气和老爸有些像。“看世界，是需要睁眼的，”念良继续打字：“不少本地人眼里的中国人，是他们的媒体宣传的中国人，而不是真正的中国人。”
这个小镇以前比较闭塞，K校最近几年开始扩招，国际生才慢慢开始多了。
然而接下来，聪儿和Steven之间，发生了一件令聪儿难以接受的事。
专业课修完的聪儿，有了更多时间做科研。数月的心血，她终于出了一篇成果报告文章，发给了Jason，Jason又转发给了Steven要他先帮着聪儿改一下语法句式等。
于是，Steven和聪儿约时间一起把文章通了一遍，Steven帮着改了比较中式的四、五个句子表达。接着Jason又给了些修改意见，聪儿修改后，发给Jason又把了一次关，然后由Jason发给了行业某期刊投稿。
两个月后，聪儿收到行业期刊的初审通过以及要求进一步细节修改的通知。她赫然发现文章的第一作者是Steven，自己成了第二作者。
聪儿发邮件问Steven发生了什么，并把邮件抄送给了Jason。
Steven很快回复，表示自己也很惊讶，和聪儿一起改过语法后，他自己就没再碰过文章了。聪儿把Steven 的回复也转发给了Jason， Jason一直没回复。
第二天聪儿去Jason办公室，敲了数下门，门内没回应。此时走廊里有一位老师经过，问聪儿：“找Jason吗？他去外校讲学去了。”
“谢谢了，那请问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抱歉我不知道，你发邮件问问他吧。”
“好的，谢谢你。”
半年的呕心沥血成了二作，聪儿告诉了念良。
念良：“这应该是Jason的作为，你先改着论文，耐心等他的回复。”
聪儿哪有心再改论文，这天下午早早回去休息了。
念良发微信问：“聪儿，没看到你，你是已经回去了吗？”
聪儿没回复。
念良打聪儿电话，聪儿也没接。
念良不放心聪儿，他又跑到聪儿房东家按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室友Amanda，Amanda用中文告诉念良：“Lin在睡觉。你进来在厅里等她吧。”
租客住的这层有单独出入门。
念良犹豫着。
“进来进来吧，你怎么扭扭捏捏的。”Amanda伸手欲去拉他，念良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别介意，我是女汉子。”Amanda笑了。
念良进了门，聪儿已经听到门铃声起来了。
聪儿看起来神情并没有异样，念良心稍安。
Amanda问从房间走出来的聪儿：“这就是你说的追你而你犹犹豫豫不怎么看得上的小哥哥？明明又高又帅啊？”
聪儿有些懵懂：“啊？我什么时候给你说的？”
又追问一句：“你，会讲中文？还讲这么好？”
Amanda一扬眉毛：“我是中国人，当然会讲中文。你有一次喝了些酒说的，你大概自己都忘了。” Amanda说完这句话就进了房间。
聪儿很奇怪今天Amanda的反常，迅速瞟了一眼念良。
念良躲开了聪儿的眼神。
他本来想约聪儿出去聊聊论文的事，Amanda一番话他又迟疑了。
“谢谢你来看我，抱歉我手机静音，没接到你电话，也没及时回复你微信。”
“没事儿，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别让论文的事儿影响了你的科研热情。还是要去实验室，继续你的研究课题。”
“嗯，我会的。”
又聊了两句最近的天气，念良就道别了。
聪儿确实偶尔会喝些小酒，喝多乱说话是没有的事儿。
只当Amanda开了不该开的玩笑，聪儿可以不介意Amanda开玩笑但顾及念良的感受。
念良走后，聪儿打开微信留言。
“Amanda玩笑开大了，请相信我是懂得尊重的人。”
念良自然知道聪儿的所指。秒回了一句：“我懂的，没事儿。”
听到念良关门离开，Amanda又出来了：“看样子你俩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我可告诉你，我看上你的小哥哥了！”，顿了顿，她接着说：“我要和你公平竞争，你就应战吧。”
Amanda大大咧咧蛮不在乎地对聪儿做了个俏皮的鬼脸，没等聪儿反击，自己扭身又进了房间。
熟悉的室友说起自己熟悉的语言，陌生和疏离感倍增。
当然疏离感不是因为语言种类而是来自语言传递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