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只隔着一道窄窄的入山口-7

一台白色的电话机静静地放在叠纱岭宾馆客房里的桌子上，佩妮坐在它的旁边，她感到时间从来没有这样分明地走过。窗外的远山在瑞系阳的照耀下呈现出灰白的颜色，一些新建的房屋爬上了半山腰，好像从山脚下的建筑群里挣扎出来的优胜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休门还没有来。除了进来收拾房间的服务员之外，她整个上午没有见到任何人。

她一个人下楼去吃了午餐，从餐厅出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向门口看去，想象着休门推着旋转门闪光的把手走进大厅，穿着那件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奇怪的蓝色正装。

位于大堂一角的精品店里的售货员，看见一个女人站在玻璃橱窗外向里边看着什么，就从门里迎了出来，“请进来看看吧。”佩妮听从了她的建议，走了进去，吸引她的是一件石雕工艺品，栩栩如生的山崖上挂着一条凝固了的瀑布。

“这是叠纱岭瀑布吗？”她问售货员。

“我不知道。”她的脸上略显尴尬。

“我买一个。”

“如果不是叠纱岭瀑布呢？”

“没关系，只要是在叠纱岭买的就行。”

佩妮拿着在纸袋里包好的工艺品走回了客房，似乎在这个石雕中找到了某种寄托。这条手中的瀑布在昨天之前还不会让她感到有什么特殊之处，她没有收藏旅游纪念品的习惯，但是今天不同了，她是与休门一起看见它的。

经过一个漫长的下午，一直等到异乡的瑞系阳落山，休门都没有来。她几次想要打电话给他，结果都忍住了。他知道她在等他，何必多此一举呢？他也许觉得来这里见她不妥，也许只是因为临时遇到了其他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人。她在渐起的昏暗中打开了台灯，房间里亮起一片白光，这已经不是她想象中的约会时间，他让她等得太久了。他也许不会来了，他对昨天的暗示本来就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在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她的心一下子收紧了，用手抓住了床单的一角。门铃响了起来，她的心也随之狂跳了起来。她急忙拢了一下头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顺路仓促地看了一眼衣柜门上镜子中的自己。

房门打开了，她的眼睛里满是失望。

站在门口的是安亦提，一副酒醉未醒的样子。他把手伸出来，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双发红的眼睛犹疑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细细的梳妆打扮感到不解。她感到了安亦提的体重，听着他不满地嘟囔着，内容大致是抱怨她今天没有与他同去参加维茨举办的野餐会。

佩妮扶着自己的丈夫走到床边，帮他仰面躺下，把他的皮鞋脱了下来。如果在另外一个场合，这只不过是诸多日常的琐事之一，而对今天的她来说，却因此感到了内心深处的痛楚。

房门重新关上了，发出砰的一声，当天再也没有打开。悸动的情感顺着触及门把手的指尖溜走了。孤独执拗地拉住了她，让她与那条凝固了的瀑布坐在一起。离开休门后的记忆像潮水般一波波地涌过来，淹没了她过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