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油气发现持续减小
石油峰值必然到来,那么是如同一些乐观派所说的在遥远的未来到来,还是在我们可预见的近期到来?对这一问题的回答是非常重要的(尽管准确回答峰值到来的时间是非常困难的,有时甚至是不可能的),因为它直接关系到人类采取措施的紧迫程度。然而,基于多方面的现象,我们有理由相信石油峰值将在不远的未来到来。
历史发现量的下降
第一个表征峰值即将到来的现象就是全球石油发现量的减小。我们知道,要将地下的石油生产出来,首先要做的就是发现这些石油。而石油的发现遵循一定的规律或趋势,即首先发现储量大的油田,然后发现储量较小的油田,最后是发现具有更小储量的油田。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储量大的油田倾向于富含在更广的地域范围内,这使得其更容易被发现。这一规律已经得到了一系列数据的验证,例如,美国IHS咨询公司的统计分析显示,1925~1950年世界发现的油气平均规模为1.10亿~1.23亿吨油当量,1950~1980年为0.33亿~0.41亿吨油当量,1980~2004年则减少为0.06亿~0.11亿吨油当量,2004~2005年全球新发现油气田的潜在可采储量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的最低水平。
图1-1向我们展示了世界石油(含NGLs)的历史发现量。从图1-1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世界石油发现高峰出现在20世纪60年代,与此同时,全球大油田的发现数量也在这段时间内达到高峰(达到128个)。在此之后,全球总的石油发现量和大油田的发现数目都处于稳步下降趋势,且发现的大油田的储量规模也在不断减小。
图1-1 全球石油(原油+NGLs)的历史发现量
资料来源:此图根据Schindler K. J., Zittel W. Crude Oil-The Supply Outlook. Revised Edition February 2008. Energy Watch Group第38页图编辑。
USGS的全球油气资源评价
然而,就在全球石油发现量不断下降的趋势下,美国地质勘探局(United States Geological Survey,简称USGS)却指出,全球油气发现量将持续快速增长(图1-1中的“USGS 2000: Mean”)。那么,USGS的预测真的能够实现吗?
美国地质勘探局(USGS)隶属美国内政部,是美国内政部八个局中唯一的科学信息与研究机构,是对全球油气资源进行全面系统评估的主要机构,其评估结果也是世界各主要研究机构的重要参考,如美国能源信息署(EIA)、国际能源署(IEA)、世界能源委员会(WEC)等。USGS最新的油气资源评价项目是在1995年启动的,历时5年时间,到2000年6月完成并发布“美国地质调查局世界油气资源评价2000”(US Geological Survey World Petroleum Assessment 2000),这也是该机构第五次发布全球性的油气资源评估结果。
USGS的评估是针对最终可采资源量(URR)的,因此,还需要对URR做一些简单的解释。正如前所述,最终可采资源量是指在考虑了诸多因素之后,如经济因素、政治因素、技术因素等,能够从地下最终开采出来的油气资源数量。根据USGS的定义,URR是累计发现量(累计发现量=累计产量+储量)、已发现油田未来的储量增长和未来待发现储量之和,如图1-2所示。其中,累计产量(Cumulative Production)是指截至目前所有已生产出来的油气数量(即历年产量之和);储量(Reserves)是指在已经发现的油气资源中,能够在当前的技术和经济条件下,从地下开采出来的油气储量;未来的储量增长(Future Reserve Growth)是USGS在本轮油气资源评价中新提出的概念,是指在已经发现的油气资源中,那些在当前条件下评估时未计入储量范畴,但是在未来由于开采技术的进步使得人们可以从地下开采出的比原先更多的石油,这些额外增加的油气数量就是未来的储量增长;待发现储量(Yet to Find,简称YTF)则是当前还没有发现的储层中的油气数量,但预计在未来某段时间内可以发现的油气数量。
图1-2 全球石油最终可采资源量(URR)构成
USGS油气资源评价的核心是对未来的储量增长和待发现储量进行评估,而图1-1中表示的正是USGS对待发现量的预测结果。在USGS油气资源调查报告的执行摘要中写到,其研究的目的是“……评估那些能够在未来30年内(1995~2025年)转变为储量的油气资源……”。这意味着在其评估结果中,所列出的油气发现量都将出现在1995~2025年。而截至目前,已过去了大半时间,因此,USGS油气资源调查报告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检验其预测准确性的可能性。
高估的油气发现量和堪忧的储量增长
表1-2显示的是USGS对世界常规油气资源待发现量和储量增长的估计。其中,P代表概率,P95意味着有95%的把握,P后面的数值越大,表示可能性也就越大,把握程度也就最高。表1-2中USGS的期望值是在P50的情况下对应的数值。从表1-2中可以看出,1995~2025年的30年间的待发现量和储量增长分别为939Gb和730Gb,相当于每年发现31.3Gb和24.3Gb。然而,根据Zittel和Schindler的统计,1995~2005年的油气新的发现量(即待发现量)和储量增长分别为146Gb和312Gb,相当于年均14.6Gb和31.2Gb。实际待发现量远小于预期发现量,而实际储量增长则略大于预期增长。因此,从待发现量的角度来看,只有P95的情况与现实最为接近,这也可以从图1-1中看出。而USGS对待发现量的不切实际的P50和P95估计,只会误导社会。
表1-2 USGS世界常规石油资源评估(2000年)
那么有人可能会说,储量增长部分USGS预测得较准,这是否意味着未来全球的储量增长也将快速增加呢?然而,事实的情况也并非如此。一是储量增长多来自巨型老油田,新的小的油田储量增长规模非常小,增长潜力也非常小。正如前所述,全球巨型油田发现数目和规模已经开始持续递减,未来还将进一步减小,而未来能够发现的也只有那些规模非常小的油田。基于此,我们认为未来的储量增长将呈现出不断递减的趋势。二是储量增长多源于开采技术的革新,而这类开采技术的革新在增加储量和产量的同时,也隐含着巨大的潜在环境成本,例如水力压裂技术、化学驱技术等都会对区域生态环境、温室气体排放产生巨大影响。这些影响已经在近些年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Nature杂志等国际著名杂志对相关事故的报道也越来越多。鉴于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未来环保意识不断增强、环境压力不断增大的背景下,新技术应用的隐形成本也越来越大,这也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储量增长的扩大。
综合分析,USGS作为世界最主要的油气资源评价机构,其对常规石油资源待发现量和储量增长的评估都过于乐观,特别是对待发现石油量的预测,更是极大地误导了其他机构,导致他们作出错误的论断。以国际能源机构(IEA)为例,早在20世纪末,IEA就在其年度刊物《世界能源展望(1998)》(World Energy Outlook 1998,简称WEO 1998)中承认了峰值,并预测全球石油峰值将在2008~2009年到来。但是,在其随后的报告中,其引用了USGS对全球油气资源的评估结果,一改1998年报告中的论调,矢口不谈峰值,并预测全球石油产量在预测期内将保持持续增长,足见其影响之大。